;兰奕臻:“……”
黄公公进了门,向兰奕臻禀报:“……但伺候的人四处都找了,也没瞧见七殿下,倒是听有侍卫说,下午的时候,七殿下在花园里藏猫,却也不知道是谁同他一处玩的……”
“行了,知道了。”
兰奕臻打断了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黄公公从小伺候他长大,从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里,隐约捕捉到了兰奕臻一抹迅速闪过的好气又好笑的神情。
他停下来,兰奕臻站起身,先是简短对着宏安道和谷辉解释了一句:“二位先生不必着恼,孤并无不信任你们的意思,而是……”
他顿了顿,说:“孤宫里养了东西。”
谷辉和宏安道一脸莫名,只见兰奕臻站起身来,在殿中踱了片刻,然后敲了敲角落处的鼎,道:“打开。”
立刻有下人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鼎盖给揭开了。
顿时,比刚才更胜十倍的香气扑鼻而来,肉香、香料的香和点心的香气掺杂在一起,十分难以言喻。
连冷静如同兰奕臻,脸上都抑制不住地流露出了一些复杂的神情,无言片刻,道;“里面的东西掏出来。”
表面已经发黑的香肠、鸡腿被小心翼翼地放在托盘里,摆放在太子面前,另外还有一堆黑色粉末,经鉴定,是烤糊了的点心渣。
一切终于东窗事发了!
在东宫伺候的侍卫宫女们跪了一地,看着面前这一堆东西,个个胆颤心惊。
主要是这件事实在太离谱了,让他们想求饶辩解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谁会在太子熏香的鼎里面烤鸡吃啊!!!
这个时候,谷辉和宏安道也才意识到,原来这件事,太子也真的不知情。
他们刚才还在生气,但看来太子也是受害者,而且听这意思,似乎是他养的什么东西干的。
难道是养的小猫小狗吗?可它们能有这般聪明?
周围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等待着太子的震怒。
等了一会之后,兰奕臻笑了。
笑了……
被叫来抓刺客丢的侍卫们刚进门就吓得绊了一个跟头,差点磕死在门槛上。
完了完了,太子殿下是不是气疯了?!
兰奕臻并没有疯。
他也以为自己会生气的,今天发生这么一件事,虽然脸上维持住了储君应有的冷静体面,但在自己宫里跟下属谈着谈着事突然冒出来一股肉味,试问谁能不崩溃?!
不过,经历过昨天那一晚之后,兰奕臻的心态已经得到了锻炼。
从他心念一动把个小破孩捡回了东宫,到莫名的哄睡、陪睡,再到满怀信心地用计躲避陪睡,再到此刻面对满室香气、满地狼藉,兰奕臻的内心反倒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与麻木。
简称就是服了。
兰奕臻深深地闭了闭眼睛,过了片刻,他转身,走进了内殿,很快便敏锐地找到了箱子里细细的呼吸声。
其他人还是满头雾水中,就看见太子一手掀开了箱盖,另一只手进去掏了掏,从一堆衣服里拎出了一个垂头丧气的小孩。
紧张的气氛变成了错愕。
东宫的其他人一看就知道这位是谁了,谷辉和宏安道则对事态发展完全意想不到,两人同时睁大了眼睛。
他们从未见过长相这般漂亮可爱的小孩,那一瞬间觉得眼前都是一亮,仿佛看见了天上的仙童一般,两颗男人心同时颤了颤。
而这么一个小孩,突然出现在了整体氛围肃穆威严的东宫,更是十分违和,就像阴森森的深林沼泽中冒出一只刚出生的小白狗。
——兰奕臻这个年纪,这总不能是他的儿子吧。
“兰奕欢。”
兰奕臻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他一开口说话,谷辉和宏安道才知道,原来这位就是皇七子兰奕欢,齐贵妃的小儿子,兰奕臻同父异母的弟弟。
听说皇后和齐贵妃不和,没想到兰奕欢竟敢在兰奕臻这里这样捣乱,真的就像个平常人家的淘气弟弟一样,两人都不禁有些诧异。
兰奕欢被兰奕臻提着后领子拎在手里,低着头,小声说:“对不起。”
兰奕臻挑眉:“嗯?”
兰奕欢有点沮丧:“饿了,想烤点东西吃。”
兰奕臻被他气笑了:“哦,我饿着你了吗?”
兰奕欢又道:“……对不起。”
兰奕臻单手拎着兰奕欢,却仿佛毫不费劲,弯下腰去,从地上捡起了那包烤焦的肉,用它怼了怼兰奕欢的小肚皮:“那你现在还吃不吃了?”
兰奕欢下意识地将油纸包抱住了,肉烤的热烘烘的,有点烫肚子,但是兰奕欢怕他不拿住了里面的东西就会洒一地,他费了那么大劲烤的,还是不大舍得。
兰奕臻扬着眉梢盯了他片刻,脸色是冷的,似乎想威慑一下这个闯了祸的小孩,可是当他的目光扫过兰奕欢垂头丧气的样子和毛茸茸的发顶时,兰奕臻眼中又不觉闪过一丝极微弱的笑。
随即,他便将笑意掩去了,把兰奕欢放下来,淡淡道:“我看你是欠揍,到里面反省去。”
兰奕欢转身往里面走,走了两步,终于没忍住,又回头问道:“你不是说你今晚不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