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等堂审的时候,能请你来旁听吗?免得我错过了什么细节,将来还得和御史台打交道,太麻烦了。”
自从女皇送来褒奖后,再也没人敢指点明华裳一个女子出入京兆府不合礼法了。明华裳点头,欣然应下:“好呀。”
李华章问:“这段时间,还有人在你耳边胡言乱语吗?”
明华裳摇头:“没有。你放心吧,公府的事,我自己可以处理。”
李华章慢慢点头,有些遗憾自己不能在明家陪着她,又感慨原来在他未察觉的地方,他精心呵护的牡丹已经长大了,足以自己面对风风雨雨。李华章犹豫了几息,问:“你今日是不是不开心?”
明华裳怔了下,本能用疑惑掩饰住真实心绪:“啊?你怎么会这么想,没有呀。”
李华章紧盯着她的表情,轻而易举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回避。李华章笃定道:“看来是的。为什么,你不喜欢和太子、相王等人打交道吗?”
明华裳垂下头,停了一会后低低道:“没有。”
李华章盯着她毛茸茸的头顶,了然道:“那就是太平公主。怎么了,她做了什么,让你不舒服了吗?”
明华裳低头不语。李华章等了许久,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低叹一声,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郑重说:“裳裳,我是你的兄长,日后还要学习做你的夫君,你安康快乐就是我最大的心愿。我不希望我们关系改变后,你反而变得更不开心。如果你有什么心事,或者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要及时告诉我,可以吗?”
明华裳默然片刻,伸手抱住李华章的腰。李华章纵容地环住她,手掌有力又包容地护着她的后脑勺:“我在。凡事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总会解决的。”
明华裳埋在他肩膀里,问:“二兄,如果父亲、姐姐不经我同意就对你做了什么事,你希望我和他们闹僵吗?”
“当然不希望。”李华章立刻道,“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和家人对立。他们是你的亲人,所作所为总是有原因的。如果有什么分歧,我们可以相互商量,只要不涉及原则,我多退几步没关系的。”
明华裳用力眨眼睛,逼退眼底的潮意,然后笑着抬头,对李华章道:“我也是这样觉得。你别紧张,我只是随便打个比方。”
李华章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将信将疑:“真的没事?”
“没事。”明华裳声音欢快活泼,撒娇道,“我只是不太习惯和那些郡王公主相处而已。等我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
如果梦境是另一个平行时空,那明华裳已经死过一次了,太平公主或什么人杀了她。但是,哪怕在明家毫无预兆被人揭露那么险恶的境况里,他也从未想过舍弃她来自保。
连镇国公都硬下心肠打算扔明华裳自生自灭了,处境最危险的李华章却站出来,坚持将她留在公府。
她的兄长是一个很好的人,她知道如果她说出来,他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不惜和害她的人决裂。但是,他为了章怀太子蛰伏十七年,花了这么多心血才终于恢复身份,她怎么舍得让他为了她,自毁前程?
无论太平公主还是相王,对他都大有助益。李华章其实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那是他仅剩的亲人了,李重润死时他都那么难过,如果再失去姑姑、叔叔,他会多难受?
就像李华章不愿意因为自己影响她和镇国公、明雨霁的关系一样最新汁源加群一五贰二七五贰八一,明华裳也不想他为了她,和血缘亲人闹僵。反正她现在还没死,只要没发生就可以当不存在,她会尽快调整好心态,和他的家人好好相处。
哪怕那些人中,有杀她的凶手。
李华章看着明华裳的表情,其实不太相信,但她不愿意说,他也不想强迫她。清风潇潇从他们身边穿过,卷起了两人衣摆。之前靠着时不觉得,如今四目相对,明华裳才觉得不好意思。她悄悄移开眼睛,看向旁边摇曳的树影,低声道:“那我回去了?”
李华章停顿良久,才缓慢放松揽着她的手。明华裳往后退了一步,李华章手心落空,本能道:“等等。”
明华裳回头,认真看向他。李华章对着她清澈澄净的眼睛,心里发虚,飞快想还有什么事情可以说。
这么一想,他还真想到一件事。明华裳察觉到李华章表情犹豫,温声问:“怎么了?”
李华章十分挣扎要不要告诉她,她是一个那么喜欢安稳的人,若知道他和太平公主的谈话,她会不会担惊受怕,甚至不再愿意嫁给他。李华章察觉到这个念头后,心神一凛。
他竟然在为这种念头犹豫,他无法放弃身上的家国责任,却又自私地想留住她,若他瞒着她,那他和临淄王这类只享乐不负责的人有什么区别?
他人生的每一步都被“章怀太子之子”这个模子牢牢套着,他的生命中有太多“应该”,却无从提及喜欢。她是他唯一一次理智管不住冲动,豁出一切也想要争取的人,正因如此,他才不能对她隐瞒。
他没有办法改变自己,那面对重大抉择就要告诉她,如果她选择离开,他只能尊重。
上次就是因为他隐瞒身份,才会引发后续一系列误会,招财阴差阳错死亡,她大病一场,险些酿成大祸。同样的错,他不能犯第二次。
李华章强行让念头停在这里,他怕他再想下去,就会被自己的私心说服。他逼着自己直视她的眼睛,说道:“我答应了和太平公主联手,一起发动政变。”
明华裳听到这里狠狠吃了一惊,本能环视周围。好在他们为了多相处一会,一路沿着最远最偏的路走,周围并没有其他人。明华裳微微松了口气,这时候才觉得后怕,她赶紧拉着李华章走到树荫后,压低声音道:“你疯了,怎么能在路上说这些事?”
李华章乖乖听训,像做错了事的学生。明华裳骂了一会,见他温顺无辜的模样,不好意思再凶下去,放低了声音道:“你怎么和我说这些?”
李华章道:“因为我怕等你嫁给我后才发现我做的事情,会对我失望。”
他语气沉静,目光坦诚,如实将自己的心思放在台面上——他想要权力,想要李家,也想要她。
真实而贪婪,聪明而愚蠢。
明华裳安静了好一会,问:“这太冒险了,你不能放弃吗?”
李华章望着她,目光充满了挣扎,但依然摇头道:“对不起,我不能。”
明华裳叹气:“你连骗我都不愿意。你这样说,哪个女子要嫁给你赴死?”
李华章隐约听出些松动的意思,试着去拉她的手:“我做不到,所以我不能承诺。我远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好,但我依然自私地期望,你心里的那个明华章,永远是个光明磊落、无所不能的正人君子。”
李华章握紧明华裳的手腕,见她不抗拒,试着得寸进尺:“你不怪我?”
明华裳无奈叹了声,道:“谁让你就是这样一个人呢。曾经你纵容我胡作非为,如今,我也只好陪你舍命送死了。”
李华章眼睛倏地变亮,用力拥抱住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明华裳任由他抱了一会,发觉他没有放松的意思,只能推了推他胸膛,小声道:“你先站好,一会有人出来,该看到了。”
李华章汲取上一次的教训,不肯放手,蛮横道:“看到就看到吧。等看到的人多了,你就必须嫁给我了。”
明华裳简直难以想象这是李华章说出来的话,她屡次讲道理无果,忍无可忍挠他的肋下。她记得小时候他这里有块痒痒肉,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事实证明痒痒肉是不会过期的,李华章没有防备,笑着躲开。明华裳像找到什么好玩的游戏,穷追不舍,最后他无奈地捉住那两只作乱的手,道:“别闹。”
明华裳默默在心里记了一笔,李华章怕痒,然后立刻抢占道德制高点,指责他道:“谁让我说话你不听。”
李华章百依百顺应下:“好,都怪我。裳裳想说什么?”
明华裳脸上露出迟疑,她余光扫过周围,压低声音问:“你们打算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