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然而等明华裳询问后,京兆府的老人齐齐露出为难之色:“二娘子,西市天南海北,鱼龙混杂,各地游商、和尚、胡人来来往往,若是稀罕药材便罢了,但附子是最常见的药,恐怕不好找。”
“若已经知道他叫黑虎呢?”
“这肯定是化名,黑市倒爷隔三差五就会换名字,这还是三年前的,难。”
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连连摇头,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明华裳怎么肯放弃,她说道:“难只说明需要的时间长,又不是做不到。走,这就去西市,我自己找。”
京兆府的人看了看后面的谢济川,不敢推三阻四,抬手应诺:“是。”
明华裳三人在西市找人,明华章、江陵这边也折腾了一天。江陵发现陪明华章查案,比他训练一整天都累。
他精疲力尽走出宅子,累得像狗一样,有气无力说:“这是第四家了,除了几支上元节没放完的爆竹,没找到其他火药。你还要查吗?”
江陵今天过得十分充实,他们先去冯家,明华章一一问话,从主子到下人,连倒泔水的老仆都不放过。冯家人说回春堂爆炸那日,冯梁在朋友家做客,许多人都可以作证。然后明华章带着人搜查冯宅,就差把地砖撬起来看了。
冯家并没有搜出可疑痕迹,江陵本以为这就差不多了,没想到明华章马不停蹄奔赴下一家,重复上述流程。
明华章把这段时间和冯梁走得近的亲朋好友全查了一遍,可以印证冯梁没有说谎,大概可以排除他的嫌疑了。明华章在纸上将冯梁的名字勾去,说:“今日暂时先这样吧,等晚上我整理一份名单,明日继续。”
江陵看着精神奕奕、面不改色的明华章,好奇问:“你们京兆府每天都这样吗?”
“怎样?”
“就这样,每天跑四五个地方。”
明华章眼睛都没抬,不在意道:“这才多少,和京兆府积压的悬案比起来不值一提。你该不会觉得累吧?”
江陵啧声,一言难尽,欲言又止,最后拍了拍明华章肩膀,认真问:“你莫非打算把所有案子都查完?”
明华章终于抬头,诧异而理所应当地瞥了江陵一眼:“不然呢?”
京兆府内官员频繁调动,近十年来换了十五任京兆尹,这就导致上层官员只想明哲保身,下层的小吏也苟且偷安,阿谀成风,哪还有人查案呢?
因此,这十年间京兆府堆积了大量悬案、冗案,百姓报案后石沉大海,根本得不到回应,就算出勤也像是冯掌柜之案一样,官吏走走排场做做样子,根本没人好好查。长此以往,难怪长安百姓不信任官府。
那些案件虽然发生在前几任官员的任期内,但官员任期有终结之日,百姓的冤屈也有吗?既然现在他是京兆府少尹,他就该负起长安父母官的职责,前几任官员疏忽的责任,由他来补上。
江陵看着明华章清明坚定的眼神,一时哑然。他挑眉,道:“你进官场,莫非是冲着当一个好官来的?”
明华章拍开他的手,拂了拂肩膀,大步朝前走去:“不然呢?”
日薄西山,倦鸟归巢,江陵喊了一句,踏着金灿灿的落日余晖,追上前方颀长高挑的少年:“行了,都散衙了,别这么严肃。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不用。我要去接裳裳。”
“你们兄妹好肉麻啊,她那么大的人了,又不是不会走路,用得着接来接去的吗?前面就是西市了,听说西市新开了一家酒楼,菜品不错,点心尤其好,我们去试试?”
江陵大咧咧来搭明华章的肩膀,明华章不动声色右移一步,躲开了他的手:“不吃点心,不去。”
明华章正在赶人,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喊他。明华章回头,看到不远处站在一行人,其中一个小娘子看到他,用力挥手:“二兄!”
明华裳跑过来,高兴道:“二兄,竟然真是你。你怎么来了?”
明华章看看锦绣楼的方向,拧眉看向她:“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意外得到一个线索,今日一下午都在西市里找人呢。”明华裳道,“我们正商量去西市新开的酒楼吃饭,你们来吗?”
江陵坐在包厢,看了眼菜单,凑过去问明华章:“你不是不吃点心吗?”
同一家店,他都说了请客,明华章拒绝的毫不犹豫。结果明华裳说出来,他就默默同意了。
真是没有天理。
明华章没理睬江陵,他只看了一眼就将菜单交给明华裳,让她做主。他问谢济川:“你们今日发现什么了?”
“没什么。”谢济川道,“钱益的姘头说他喝醉时曾吐露,三年前他和一个叫黑虎的人买了一味药。我们也不知真假,今日一下午都在西市找黑虎,但毫无收获。”
“黑虎。”明华章默默重复这个名字,问,“胡氏说的?”
谢济川点头:“是。”
明华章若有所思:“明日加派人手,我和你们一起找。柳氏那边,问到什么了吗?”
谢济川耸耸肩,指向明华裳:“这得问二妹妹。”
明华裳正和江陵比较菜式,忙里抽闲说:“柳氏的儿子生病了,这几日忙着照顾儿子,身边一直有人证。我觉得激将法对她没用,所以没提案子的事。但她肯定知道什么,我说回春堂郎中楚骥被炸死的时候,她的表情明显不对。”
明华章点点头,道:“你做得对,对于她这种人来说,攻心远比恐吓有用。”
“我就知道二兄一定懂我。”明华裳眼中湛湛生辉,得意又神气。谢济川听到莫名不舒服,幽幽道:“这些话,你可没和我说。”
“你还敢说我!”明华裳瞪谢济川一眼,气势汹汹告状,“二兄,今天他假冒你!”
谢济川挑眉,笑了:“我只是按你说的做。怎么,别人的名声坏得,明华章就不行?”
江陵赶紧过来凑热闹:“怎么了?”
任遥道:“我们今天跟踪钱益的外室,我觉得没什么,但谢济川非要在意翻寡妇墙不道德。”
江陵嘶了声,拍桌道:“上午我就想说了,我想去你们那队,早知道这么热闹,说什么我也要去!”
明华章说了好几次,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但那四个人叽里呱啦各说各的,根本听不到。明华章按了按耳朵,非常头痛:“好吵。”
任遥问:“你们那边呢?”
一提起这个江陵就来劲了,哼哼唧唧道:“你可别提了,今日我跑了四个地方,又是问话又是搜查,比羽林军训练还累。”
“那是因为你偷懒,长官看在江安侯的颜面上,不好意思戳穿你。”任遥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骂道,“别给我们羽林军丢脸,北衙其他人可不像你这么废物。”
“你说谁废物呢!”江陵怒而拍桌,“我不比明华裳强?”
明华裳正和谢济川阴阳怪气,突然听到江陵竟敢公然拉踩她,恼道:“你说什么呢?最贵的菜是哪道,都给我加上,今天让他请客!”
谢济川端着杯茶,悠悠道:“一道菜哪儿够啊,以江安侯世子的声名,请整座楼都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