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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成功时的牺牲,叫家国大义;
明知会失败却依旧猛冲的,叫莽夫、无知。
“陛下!”足利敷衍地向天皇行了一礼,“大禄远道而来,虽舰队雄伟,但终究所载有限,如今连续作战,其中的弹药必然即将告罄……”
只要忍到他们打完了,走了,再徐徐图之不迟。
天皇却没这么乐观,愁眉不展道:“如果就此退去自然好,但如果他们回国填充,卷土重来又当如何?”
如今的大禄朝有原先的高丽岛作为据点,与倭国近在咫尺,简直比塌下猛虎还要可怕。
幸运的是,很快,大禄朝就非常慷慨地解除了他们的担忧。
盛和四年八月十七,大禄舰队去而复返,再次停泊在京都府外,除留水军看守战舰、保护后路外,近四万步兵全数登陆,由多个方向兵分几路,直奔京都皇宫而来。
过去的十多天内,若干质疑的倭国高层已先后亲临京都港口,亲眼看过当日炮轰过后的惨状,至今仍夜夜梦魇,惊恐日重。
那不是战场,而是坟冢,埋葬了无数性命的万人坑。
哪怕已经过去那么多天,战场上空仍有浓烈的血腥味挥之不去,遍地焦尸生满蛆虫,白骨嶙峋浑似人间炼狱,好多官员当场就吐了。
所有的怀疑都在铁一般的事实前瓦解冰消,当今世上竟真的有这般威力的火器,怕不下移山填海之能!
两国之间的兵器差距,犹如云泥,这种天堑般的差距令人绝望。
如今听闻魔鬼又来,整个倭国高层俱都魂飞魄散,啼哭不止,一时间整座京都上空都笼罩着浓密的哀云。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打仗打得就是精气神,一旦那口气散了,再精锐的雄师也会变成一盘散沙。
而现在,倭国朝堂的那口气就已经散了。
不看还好,亲眼看过后,好些高层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
这种近乎人与神的差别,怎么打?
放眼天下,真的有哪国能与这样的对手抗衡么?
此行陆战统帅岑康于行军途中对众人说:“阁老说过,这个国家的人慕强,吃硬不吃软,记打不记吃,谁打得他们最狠,就管谁叫爹。”
众人撇嘴,嘻嘻哈哈道:“我们可不想有这样大逆不道的白眼狼崽子。”
“兔子急了还咬人,狗急了还跳墙,”阿嫖出声提醒,“岑将军,还是谨慎些吧,莫要节外生枝。”
父亲说过,不到最后时刻都不能掉以轻心,哪怕是看上去再不堪一击的敌人。
岑康摸摸头,嘿嘿一笑,“郡君说得有理。”
实在是最近太顺利了,分明是两国交战,对方却无还手之力,犹如儿戏,难免叫人心中发飘。
这是一场几乎完全由武器优势所带来的碾压式胜利,势如破竹也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说话间,前方斥候回来报说,前方有烟尘弥漫,“想必是倭人发兵抵抗!”
“来得好!”岑康精神一振,桀桀怪笑着让众人准备。
到了这会儿了,难得竟还有人敢正面交锋,便送他们一程!
几刻钟后,两国人马遭遇,大禄朝将士看着对面一群小矮人骑着小矮马冲杀过来,一时陷入沉默。
“这个……”岑康挠头,“这就是倭人精锐?”
他以前掌管中原步兵来的,未曾与倭人交战,冷不丁瞧见,一时有些拿捏不准。
“向天皇陛下献上忠诚!”
一个冲在最前列的倭国大将抽出长刀,气势昂扬地高呼道。
“献上忠诚!”
无数倭国士兵跟着齐呼,颇有几分威风。
岑康眯起眼睛,右臂高举,“火枪手准备!”
忠诚吗?
再没什么比战死沙场更能证明你们的忠诚了。
不过眨眼工夫,倭国士兵已进入射程,地面的沙尘也因为马蹄践踏而微微颤动。
“放!”
“砰!”
“砰砰!”
训练有素的大禄士兵向两侧分开,火枪手上前,前排蹲下,后排站立,一轮射击完毕后立刻退下,由后组递补。
似乎只是一瞬间,又好像过了一万年,空气中再次弥漫起硝烟的味道。
淡淡的青色烟雾散去,只留下满地尸体。
大部分倭国士兵并未当场毙命,或缺胳膊或断腿,或捂着身上的大窟窿哀嚎着,剧烈的疼痛混着鲜血横流,在地面上汇成小溪,一路流到路边的排水沟里去,发出下雨时才会有的细微潺潺声。
另有一小部分倭国士兵溃逃,俨然已经吓破了胆子,岑康也不叫追击,只命人上前挨个补刀。
走着走着,岑康的脚踝突然被人抓住,他低头一看,正是刚才带头冲锋的倭国将军。
对方胸前好大一个血窟窿,用仅存的一条胳膊死死抓着他的腿,一张嘴,血就从喉咙里喷了出来,顺着流满脖子。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完全说不出,最终只能死死瞪着岑康,渐渐失去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