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长离笑了笑,他有此提议倒也不是怕麻烦,因他终究不是大理寺中人,僭越职权总归说不过去。将广陵调去大理寺则是名正言顺,正正经经停云观出来的,总比他这个半路出家的可靠得多。
至于寒子玉与他的恩怨,便要另算了。
“我明日便去下旨,日后再有什么找上你,你都不许再管了。”云钰看着肖长离,似命令又似恳求。肖长离并不直视他灼灼的目光,垂眸点了点头。
再往前便是后宫别院,见有等候的宫人手持宫灯迎过来,肖长离停了脚步:“皇上早些歇息,微臣告退。”
云钰见他转身,手上动作快过思考,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肖长离停下来:“皇上有何……”
云钰使了些力,随即松了手,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有些埋怨道:“肖长离,在你眼中,我只是皇帝吗?”
肖长离没有说话,心中却涟漪阵阵,难以名状。
“若这个身份只会让你拒我于千里之外,那我宁愿不当什么皇帝。”云钰看着身边一株随风落叶的梧桐树,两手拢在袖中,语气中透着苍茫,“在石郢时我曾问过你,你究竟想要什么,那时你说唯心而已。可你的心,究竟想要什么?”
肖长离低垂着头,神情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心事亦一半清晰一半迷茫。
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回答了,便是大逆不道。
心在进退维谷之间徘徊,踏出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忽然脸上传来一阵暖意,云钰的手捧住了他的脸,淡淡的气息靠近,眼前人的模样变得更为模糊,却有陌生而熟悉的温度,抵在了他的唇上。
这感觉让他想起了某段不堪回首的记忆,那时候的他疯狂无礼,犯下了足可诛灭九族的罪。却又有什么与那时截然不同,那人的气息更为清晰,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
肖长离比云钰高了约莫半个头,他得要踮起脚来才能触碰他。他的脸颊和双唇都是凉的,这凉意似乎透过来钻进了云钰的身体,让他不禁有些发颤。
这凉意让他发颤,又有铺天盖地的欣喜和心动卷来,让他忘却了今夕何夕。
宫人的脚步声更近了一些,肖长离蓦地后退一步。那暖意离去,他的神智回还,立在当场。
云钰脸上有些发烫,他却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眼前这个人若是再不开窍,只怕真得要朽成木头桩子了。
分明是他先在池子里扔下了饵,待鱼来咬了却又弃钩不顾,全身而退,哪有这般便宜的事?
“肖长离,立后选妃之事我不会做,若哪日从这个位置上栽下来了,你记着接住我,因为……”云钰靠近,在他耳边轻声道,“这都是拜你所赐。”
人已走远,直到明黄的宫灯在眼前消失,肖长离脑中还回荡着云钰离去前的笑,笑得狡黠却又笃定。
还有他脸上那块浅浅旖旎的墨迹。
“哎呦皇上,你可算回来了!”云钰的贴身内侍小安子见了他跟见了亲祖宗似的,赶紧迎过来,“你要再不回来,我可就要让禁军去寻了。皇上,这大半夜的你去了哪里,可冷么,我让他们送盅热汤来……哎皇上,你这脸怎么了?”
小安子拿了帕子帮他擦脸上的墨迹,云钰接过来,一边抹一边暗怪肖长离竟然不提醒。
竟是拘谨到了这般地步,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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