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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替她撑着伞站在后头,绿绮在一旁打扇,见她这样闷闷不乐,还以为是外头太热了,便道,“小姐,外头热的慌,不然咱们还是进去吧,可别中暑了。”
黛玉一甩帕子,“不去。”里头有讨厌的皇上在,她才不要进去。
二人相视一看,红袖接着道,“小姐,这大日头的,最是毒辣,一不注意就容易中暑,到时候要喝苦汁子,您可别喊难受。”
黛玉想了一会儿,气呼呼的站起来就往船舱走。这皇上烦人的很,有那么大的行宫不住,偏跑来跟他们一起游湖,难不成是闲得发慌了?红袖和绿绮如今也少见黛玉这般孩子气,心里想的什么都摆在脸上,忍着不笑出来。
里头君祁正在桌下摩挲着林如海的手,一手放在腰间替他揉搓按摩。昨日实在闹得凶了些,好在戴权准备了药,这才没让如海下不来床。只是坐也难受,站也难受,底下垫了这么厚的垫子还是觉得硌得慌。现在天又热,如海的身子又不适合摆太多冰盆,身上又流了许多汗,一向爱干净的他实在难受的紧。君祁才想着劝他几句,就听见外头有动静,慌忙放开,两个大人都有些尴尬之色,好在黛玉并未发觉。
“爹爹,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黛玉一进来就向林如海撒娇。
林如海奇道,“怎么了,前几日还闹着要来西湖呢,入夜了还要看三潭映月,这会儿就走了可什么都看不着了。”
黛玉继续撒娇,“没怎么,就是不想看了,觉着没意思。”
林如海见黛玉今儿的小性子使的没有缘由,不由得板起脸,“玉儿,往日是如何教你的,先生就教你这些不成?当着皇上,成何体统。你看看外头,船都行到湖中央了,就为了你一句累了便回去不成。”
黛玉长到这么大,鲜少被父亲说这样重的话,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眼看就要哭出来了。君祁原就比较偏疼女儿,总觉得女儿贴心又迟早要出门,该多宠些。如今见黛玉这样,自然心疼,忙拉了林如海一把,说道,“这有什么,横竖都要回去的,不过早些罢了。若是玉儿不愿意待在这里,就让他们调头回去。一句话的事,何故这样说孩子,她还小呢,又没有做错什么事,你也太严厉了些。倘或她心里不高兴了,又是在船上,一会儿怕是要不舒服,何苦让孩子受罪。再说你身子也……倒不如早些回去,改日再来吧。”
林如海瞪他一眼,好在没说漏嘴,继而叹道,“我岂是不心疼她,只是不能这样喜怒无常,小性子也使得太过了。在家时都是小事,不过费些物什,如今这样一闹,原本安排的那些岂不是都白费了?今儿你要来游湖下了禁令,其他游船都不能下水,她这样轻巧的一句话就回去了,赶明儿若是要再来,你还封一回不成?玉儿,爹爹不是非要让你待在这里,只是若是一时兴起,回去了可就再不能来了;若果真不想看了,咱么就回去。”
黛玉带着哭腔,可怜兮兮的说道,“玉儿再不敢了,爹爹息怒。”
君祁过去替黛玉擦掉眼泪,哄道,“乖玉儿,你爹爹这会儿还在为昨日的事儿生气呢,不是故意凶你。你跟伯伯说,为什么不想看了,要是累了或是不舒服,咱们立马回去。”
黛玉一甩手,心想还不都是你,下一刻便跑到林如海身边,哭着拉他的衣摆,“爹爹,玉儿错了,玉儿要看,爹爹别生气了好不好。”
林如海示意红袖把手绢递过来,轻轻的替黛玉擦干眼泪,“好了,都哭成个小花猫了。爹爹并没有生气,只是想让玉儿知道,千万别仗着有爹爹撑腰,或是有林家撑腰,就这样恣意妄为,任性随意。且不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说一般的人情往来,哪有人受得了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人?你不过命好,托生到了这样的人家,岂不知有些人没有这样的出身背景,却比你还强上百倍。”
这些话林如海原早就想跟黛玉说了,他虽不想让女儿变成一个市侩、有心机、城府深的人,却又不能眼看着她骄纵妄为。只是原先并没有看到她有这样的趋势,不管是母亲那里还是下人嘴里,黛玉一向都是进退得宜,有大家风范。只是昨日一番评论让林如海看出了些苗头,只是当时也没什么话好辩驳的,他对那些人也并不了解。可今日黛玉的要求,却让他十分警醒,若是长此以往,必定要把孩子宠坏的。
黛玉抽噎着回道,“玉儿,呃,知,呃,知道了。”这些她如何不知,就是祖母也曾提点过,只是不曾这样郑重其事,略说几句也就罢了。
岂不知唐氏就是一个眼高于顶的人,黛玉又有一股天生的孤傲之气,因此于待人接物上头有些随心所欲,并不十分随和。若要她学的跟那位薛姑娘似的,却是万万不能的。林如海骨子里也有这样的气节,只是常年在官场里打滚,又有君祁这样一个人精在身边,早学得一套厉害的表面功夫,行事说话也往往思量再三,因见如今黛玉这样便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