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每日上上下下多少事儿呢,烦得很。我原想着咱们先去外头过两年,你也省得在老祖宗和母亲面前立规矩。好生给爷生个儿子,咱们再回来,爷也能升官,两全其美的事儿,多好。你若是喜欢管家,到了外头还不是都由你说了算,又不比家里人事冗杂,竟是快活多了。”
凤姐也被他说的心动,“若果然如此,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只是这外放岂是你说去就去的,你又不是正经的进士,还是说有什么别的法子。”
贾琏瞪她一眼,这媳妇儿专挑他的痛处,“这个你自然不用担心,我既给你说了,心里便是有数的。我舅舅早就替我安排好的,日子到了便有了。”
凤姐听了,喜得直说好话,又把那位还未见过的舅舅奉承了一番,又挨着贾琏服软赔罪,生怕他真的生气了,丢下自己就去了任上。这可不是外出办事,少则半月多则一两月便能回来,若是在外头被狐媚子勾去了,她便是管着家又如何。
贾琏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哪里禁得起她这样磨蹭,才消下去的火又被勾了起来,又拉着媳妇儿办了一回才搂着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其实我对贾琏夫妻其实一直都有好感,所以就这么安排了。总觉得他们两都是少了一个正确的领路人,不然可以做的很好。关于凤姐的一些设定,原著中有提起让她兄长送信给父母,表明她父母当时还在,且身在金陵。因此我这里的设定就是凤姐是长在金陵,原本与王氏不是太熟悉,毕竟是远嫁到京城的姑妈。而且到底贾琏才是她丈夫,所以暂时还能让她听贾琏的话。
☆、第038章发狂
贾珠早在七月底便回了金陵参加乡试,只是三日考试之后不说成绩如何,脸上却是憔悴的很。一出试场,等在外头的下人们还没来得及上前,贾珠便直直的摔倒在地,三日后才渐渐转醒过来。而待他强撑着上路回京,贾琏那边也带了凤姐并一干奴才,拿着委任状高高兴兴的往外省去做了个小知州。
林如海懒怠去管那府里的事,连带着贾敏所提的帮着贾政升官职一事也搪塞了过去。忠顺王和老先生眼看就要到了,据传来的消息,这回还多带了一个人回来,竟是那鞑靼的大王子,耶律齐。这边人还未到京城,又有西北的八百里加急传来,鞑靼王爷耶律定亲笔书信,言说若是不在一月内将大王子护送回国,就要兵戎相见。
君祁急得直上火,喝了多少菊花茶也不顶用,嘴角的泡明晃晃的顶了好几日。虽早做了开战的准备,只是如今这么一来,倒像是他们理亏,兵马未动便失了先机。若是其他几个小国真的听信耶律定所言或是不管真假趁此机会同鞑靼勾结起来一同进攻,百济那边的事儿还未弄清楚,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到时候可真就是腹背受敌了,甭管他做再多准备,也架不住两面夹击。一是兵力有限,二则是将领有限。
林如海瞧他没了往日的镇定,左右来回踱步,竟是一刻也不能停歇的。因劝道,“您先做着歇一会儿吧,走了这半天了,何苦来的。城门口也有人接应,一路到宫门都有人护送,定不会出事了。才刚不是说至多还有半个时辰便到了吗,且等等吧。”
君祁一甩袖子,“嗨,都是老六给我惹的麻烦,好好的把耶律齐带上做什么,没的多生事端。我都急成这样了,你倒是气定神闲的,不是早两年就在担心西北之事了。如今真的要兵戎相见了,你倒是不急了。”
林如海果真安稳的坐在炕上,喝一口茶,极品大红袍,今年就得了八两,全进贡了,可是极珍贵的。“已然到了这个地步,再着急也于事无补,倒不如静观其变。皇上一向稳重,大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风,为何今儿就急成这个样子了?”
君祁语塞,要说单单一个耶律定还不至于让他慌成这样,实在是这几日琐事繁冗,扰得他头晕脑胀,心里烦闷的很。君祁终于还是坐了下来,却不是惯常的座位,直接就坐在了林如海身旁,“前几日老爷子把我叫去了,说了许多话。我竟是才知道他如今已老成这样了,满头的白发,满脸的皱纹,就像寻常人家的老翁,哪里还有当年指点江山的气势。他说了许多,从他幼年继位到亲政,废了大哥时的痛苦后悔,还说这皇位最不适合我来坐,可他偏偏就选了我,你说可不可笑?身为皇子,谁不曾对这个位子有过念想,只是我们从小便知道,这个位子将来只能是大哥的。母亲从小就教我要学会中庸之道,收敛锋芒,甘为平庸,这才是保命之道。人都说我是城府深,心机重,好听点叫厚积薄发,可有谁知道大哥出事以后,我就没想过要争这个位子。横竖也只剩了我和老六,老六从小又是个得宠的,连我都以为他继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哪知道老爷子临了开了这么大的玩笑,把这烂摊子丢给了我。你可还记得我当日所说?若有一日能让我自己选择,宁愿布衣茅舍,清粥小菜,逍遥一世。只是如今我既坐了这个位子,总要担负起这份责任。”
林如海也不插话,由着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他隐约能够察觉到是老爷子那里出了什么变故,不然也不会无故把君祁叫了去。既然老爷子开诚布公的跟君祁谈过了,想必对他来说应当是件好事。君祁所说,他也记得,只是那时他只把君祁当做大家族的公子哥儿,并没有太在意。连他身上都担负着林家的兴衰,谁还能躲过去不成。且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所谓隐士不过是为自己的软弱无能寻了个借口罢了。若真的是铁骨铮铮,又何惧世间艰险。
君祁扯了半天,终于说回正题,“御医说了,老爷子的身体怕是不行了,到底上了年纪,年轻时又在战场上受过伤,看着还算强健,内里确是空了。老爷子自己也明白,似乎也把一切都放下来。他同我说了原本的打算,还真是想让甄贵妃的三皇子继位,他继续做太上皇,却是个有实权的太上皇。他还说,也不知当日为何会这么执着于帝位,怕是做惯了皇帝,一时不习惯,亲手害死了一个儿子,竟想着害第二个。我可算是明白了,为何不是老六做了皇帝。老爷子本就是想找个傀儡,自然不忍心让一向疼爱的幺子去的。我应该恨他的,耽误了母后,算计了我,可他总归是我的父亲。”
说到后来,君祁的思绪已然混沌不堪。他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假,只是多日来积压在心头的烦闷让他不堪重负,总想着说出来,至少让自己松快一些。可是跟谁说呢,没有人,皇帝都是孤家寡人啊,哪有什么人可以倾诉。只是看到林如海的时候,他想,也许也并非绝对。至少于他,还有如海,能在私下里相知相交。
大手相握,这一回却是十指紧扣,君祁疯魔了似的加大手上的力道,恨不得把两双手镶嵌在一起,永不分开。不属于自己的体温,却让他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真实。好似落水的人紧抓着浮木不放,君祁不敢放松一点,这似乎是他和现实连接的一条纽带,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能放手,一旦放手,便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手上的疼痛并未让林如海出声提醒,君祁这几天所经历的肯定不止言语中提及的那些,不然也不会这么失态。人生在世,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平民百姓,总有其不易之处。他当日无官无职,尚且有不得不为之事,如今身居高位,更有许多不愿为而非做不可之事。遑论君祁身为帝王,如他所言,便是连后宫宠幸何人也由不得他自己做主,可想而知其他事情更难以随心所欲。
戴权进来的时候,即便低着头也能感受到书房中不一样的沉闷气氛,修炼成精的他自然不会多事,“启禀皇上,忠顺王爷到了,现正在殿外等候。”
君祁开口,嗓音有不自然的喑哑,“传。”只是一个字,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若不是戴权及时出现,他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来。这太不像他了,三十几年来,他唯一自信的便是过人的自制力以及对内心的掌控。这样的自信却在今日轰然崩塌,也让如海看到了他最不愿展现的一面。
忠顺王君祐进来的时候,书房里早已归于平静,一君一臣,一坐一立,再正常不过。倒是君祐办砸了这趟差事,有些惴惴不安,“臣弟见过皇兄,此次西北之行毁于一旦,臣弟特来请罪。”
君祁反笑道,“还知道叫皇兄,看来还没傻,起来吧。老先生和耶律齐呢?”
君祐站起来,往林如海身后躲了躲,“老先生说他没能完成皇兄所托之事,无颜面圣,仍旧回他的草庐去了。耶律齐没有皇兄召见不敢觐见,此刻在偏殿等着呢。”
君祁可不认为老先生会觉得“无颜面圣”,大约不想见皇帝,不想进宫才是真的。只是那个耶律齐,“哼,都把人大老远的从西北带了来,这会儿知道不敢了,还不赶紧把人……算了,让他等着,你先把西北那边的情况说了。”
君祐觉着今日的皇兄有些不大对劲,下意识的又往后躲了躲,几乎半个身子都隐在了林如海的身后,“原是按着您的吩咐,照计划进行的,那耶律齐也配合得很。只是后来不知怎的被耶律定发现了我们的身份,把我和老先生,连同耶律齐囚禁了起来。只是半个月后又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又把我们放了,还让臣弟给您带了一封信,想必皇兄已经看到了。”
君祁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林如海立刻往旁边让开去,省得被这两兄弟给波及到。君祐伸出手去想要将林如海拉回来,终于在君祁的瞪视中讪讪的把手收了回来。君祁一开口就是劈头盖脸一阵数落,“让你去干嘛了,竟连话都说不清楚,哪里有个亲王的样子。听你这说了半晌还不如去看前头送回来的奏折!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是不知道,你怎么就知道自己被软禁了呢。什么都没搞清楚就把人带了回来,谁给你的胆子!西北之事重中之重,我嘱咐了多少次让你上点心,办砸了也就算了,横竖是人家的事。如今倒好,现成的发兵借口给了耶律定,你说说如何是好。”
君祐站在那里一声不发,心里有些委屈。明明当日是这位好三哥忽悠他去的,又说什么一切自有老先生做主,他不过是个帮衬的,有亲王的身份在能让耶律齐有所忌惮,也更容易接受这个计划。可如今倒好,这么一通责骂,倒像是他故意弄砸了似的。这身份不是他泄露的,同耶律齐的交谈都是由老先生出马,他安分的窝在客栈里也有错吗?再说了那耶律齐也不是他要带来的,而是人家死皮赖脸非要跟着的。腿长在他身上,别人能拦得住?只是到底三哥是皇上了,他能说什么,还不是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