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麟趾殿里有这样一个藏在暗处的隐患,打算把她放到明面上来罢了。
程子安是个严肃认真的性子,却并不是看不懂人的脸色。她见着楚翊面色一沉,便知道事情恐怕要糟,可十二的身份却实在是不适合出现在人前,尤其是这位与太子殿下关系亲密的皇女面前。
看着程子安紧抿了唇一副打算死扛的模样,楚翊心头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知道程子安的性子,如果此刻问这话的是太子又或者是老皇帝,程子安或许不会硬抗,因为事关重大,她扛不起还有可能连累身后的家族。可是她在自己面前选择硬抗,是出于信任?还是吃定她不会拿她怎样?
楚翊并不介意程子安在自己面前任性一回,可她若是为了褚京墨这样对待自己,那可就不能忍了。
目光从程子安和褚京墨身上一一划过,楚翊幽幽开口道:“东宫何时有了女侍卫,我怎么不知道?东宫的哪个侍卫捉住了刺客,又会不送上来领赏,反倒把人打晕了往岸边扔?你们可是想让我请皇兄将整个东宫的侍卫都彻查一遍?”
对于上位者而言,彻查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更何况东宫的侍卫虽多,各处的侍卫却是有定例的,无故不会胡乱在其他地方走动,真想查起来并不算费事。
程子安无言以对,她第一次知道眼前的这位殿下如此心思缜密,只有她不想追究的事情,没有你能糊弄过去的时候。她下意识的看了身旁的褚京墨一眼,对方的眼中平静不再,带上了些惊慌和无措,也不知她此时是否后悔当时匆忙间就让十二出面去救人?
屋子里一时间沉默了下来,楚翊也不催促,等得久了索性便闭目养神起来。但谁都知道她并没有真正的休息,也没有要放过此事的意思。
悄无声息的,屋子里突然多出个人来。
楚翊本是闭着眼睛的,她的五感远没有程子安那样敏锐,十二出现时也是毫无声息,但她本能的就感觉到屋子里有了什么变化,睁开眼来一看,果然便见着面前多了一个人。
那人一副宫女的打扮,可眉宇间却没有寻常宫女那或柔弱或温婉的模样,反倒透着股冷硬和掩不住的肃杀。也不知是她不善伪装,还是觉得此刻没有了伪装的必要。
楚翊盯着十二打量了一番,这人长相只能算是平常,没有程子安的俊美也比不上褚京墨的耐看,但作为一个刺客,这样的长相却是十分合适的。她沉吟了一会儿,一时间也拿不准主意要如何安排,便只好先开口问道:“你不是我麟趾殿中的人,你是什么人?”
十二倒是镇定,除了没有学着宫女那样行礼之外,她低眉顺目的样子倒真不像是个刺客。听了楚翊的问话,她也没有多纠结,张口便回道:“只是误入麟趾殿罢了。”
这话其实也不假,她当日躲避追捕时有些慌不择路,见着这片荷花池后便是沉入了池底,凭着过人的闭气之法,直在水中躲了一刻钟有余,才避过了御林军的追捕。之后搜查的御林军撤离,她从水中游了上来,匆匆逃进了荷花池另一边的揽月阁里,这才遇见了褚京墨。
楚翊闻言却是轻嗤了一声,有些不耐烦的蹙了蹙眉道:“这样说话有意思吗?还是你觉得,我让侍卫们来查查,你是从哪个宫哪个殿误入了我的麟趾殿比较好?”
十二本就有些不善言辞,被她这样一堵,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她扭头去看褚京墨,眼中带上了些无措,便是连眉宇间的那些冷硬和肃杀,在面对褚京墨时似乎也全然消失不见了。
褚京墨欲言又止,却不知道该如何替十二分说。或者说事实上谁也不知道眼下这个局面,究竟该如何收场才好,包括把人逼出来的楚翊。
她心里很清楚,这是一个刺客,刺杀的还是她的皇兄。她本该让人将对方拿下送去大理寺严刑拷问的,可是这个刺客并没有伤害到她的皇兄,还刚刚救过她,恩将仇报总归是为人不耻的事情……
楚翊看看十二,又看了看褚京墨,终是叹了口气道:“你之前救过我,我便也不深究你是从哪个宫那个殿里出来的了,如果你想要留在麟趾殿里,便安安分分的在揽月阁里待着,若是惹出了什么事……”她看了眼褚京墨,接着道:“褚医官会为你的所作所为尽负全责!”
十二面上一僵,并不敢答应下来,只扭头去看褚京墨。
从收留了十二开始,褚京墨其实就已经是骑虎难下了,眼下这般情景,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更何况数月相处,她对于十二也算是有了几分信任,于是终究还是咬牙点头,替她做了担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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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没有被问到渡气的事情,程子安在事后是狠狠地松了口气的。但事实上楚翊不是不记得这件事,她只是觉得现在说出来除了让程子安尴尬之下避着自己,实在没什么意义。
天黑之前,楚翊让张岱安排了轿辇,把自己送回了自己的寝殿。期间也没让十二再避着人,就让她大大方方的站在了褚京墨的身后,只是这一次对方倒是乖觉,瞬息之间便将眉宇间的冷硬肃杀收敛了个干净,虽然看着仍旧与寻常宫女有些不同,但到底没那么突兀了。
张岱作为整个麟趾殿的总管,虽然不至于将整个麟趾殿的宫人都认全,但他做事向来认真,对于这些宫人至少应该是有过一面之缘,看着会觉得面善的。他见着十二便觉得很是陌生,不由得便回头多看了两眼,可无论如何也无法在记忆中找出这张脸来。
最近整个皇宫都被刺客的事情闹得风声鹤唳,张岱自然不敢轻忽,皱着眉将人看了半晌后正准备开口询问,便听见楚翊开口道:“好了张岱,别看了,那是褚医官的贴身婢女,今后都只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