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声话语,宫殿内又重新恢复了平静,摇曳的烛光依旧在灯罩中明明暗暗,随着夜色慢慢燃烧着,滴落下来的烛泪层层叠叠,堆垒出奇怪的形状。
魏桐在第二天起来之后,只觉得脖子十分不舒服,而身上披着一件简单的衣裳。定眼一看,魏桐手忙脚乱地把衣裳折叠起来放了回去,就算这衣服看起来再怎么普通,可上面淡淡的龙纹难道他瞎了吗?他无奈揉了把脸,昨天晚上难不成他睡得那么死,连康熙起夜他都不知道?
等着轮班的人过来的这个过程,魏桐一直听着里头的动静,生怕把康熙吵醒了,等到赵河跟其他人来了的时候,魏桐同他们寒暄几句之后就急忙忙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魏桐毫无睡意,一个人少有的瞪着眼睛发呆。
之前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受伤,然后又是闻喜跟福贵出事,好不容易没事了一段日子了,结果又出了这么件事来,翻滚在床上,魏桐全身有些无力。这是上天看着他太平顺,所以有事没事都要给他找点事情做做?魏桐发誓他从来都没有说过老天的坏话。
翻了个身,他轻笑起来,要是搁在现代,玄就是一个大渣男,吃着碗里却还想着锅里的。恐怕在知道魏桐的想法的时候,他还非常不解疑惑。
原本早上这半天没事魏桐都是拿来补觉的,但是昨天晚上居然完完整整睡着了,导致现在魏桐完全是不困的。在屋内兜了两圈之后,他决定去找陈大力。
陈大力虽然曾经被身边人排挤,但是随着他老实忠厚的形象日渐得人心,还有魏桐越来越受到皇上的重视,作为他的朋友,也几乎没有什么人敢去欺负陈大力了。见到许久未见的朋友,即使是陈大力都有点激动,他大手拍了拍魏桐的肩膀:“你看起来高了不少,比起以前好了许多了,脸上也有点笑容了。”激动之下,竟是连话语也多了不少。
魏桐现在的身板比起以前好了太多了。先是经过了布库房康熙的磨练,后来又一直被丢到练武场跟御前侍卫等教习,魏桐的身子跟以前相比几乎是脱胎换骨。虽然算不得个武林高手,但遇到敌人,除非顶尖高手,也几乎能够自保了。其实在皇宫内,尤其是作为一个去势的内侍,魏桐练这个根本没有需要用到的地方,但是出于康熙的命令还有他对曾经武林梦的向往,还是咬着牙坚持下来。
至少也不能让人看作是临阵脱逃,本来太监的身份就够人看不起,如果不努力,魏桐现在又怎么能够在练武场站稳脚步。
陈大力现在也算是扎稳了脚跟,虽然司膳太监算不得什么高层的职位,但是他也已经很心满意足了。对于更上一层楼的想法他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虽然看起来是很好,但是陈大力看得很明白:“魏桐,我在这里真的挺好的,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虽然算不得什么大太监,但是走出去也不是个能让人随意轻贱的。至于其他东西,我们这些伺候的人,就不要想太多了。”难得说了这么长一段话,魏桐听了心里也有一点难受。
他拍了拍陈大力的肩膀,没有说些什么,对于魏桐来说,以前的朋友就只剩下陈大力一个人了,对于这昔日好友,他也明白他的意思。
汝之蜜糖彼之砒霜,魏桐不会强求。
从陈大力那里出来之后,心里原本的抑郁之情去了大半,魏桐的脚步重新轻快起来,原本沉甸甸的思绪也已经清理了大半。
等到下午之后,魏桐重新到书房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变得跟之前一样,魏桐淡然处之,康熙也恢复正常。
“魏桐,来陪朕下棋。”康熙闲暇无事的时候,便叫魏桐来陪他下棋解闷。然而魏桐的棋艺跟之前一样毫无进步,跟康熙在一起厮杀简直就是在给他送棋子。看着白子渐渐被黑子所围绕,魏桐讨饶:“皇上,梁总管在这,您还是让梁总管陪您把吧?”梁九功在旁边看戏看得好好的,无缘无故被拉入战局,他一脸无辜的说道:“皇上,奴才这臭棋篓子可是连规则都不会,魏桐,你还是好好陪着皇上,不要乱说话。”
已经是第无数次看到这个场景,梁九功已经对此产生了免疫。以前但凡陪着皇上下棋的人,无不是棋艺高雅,翩翩风度的君子大家,各类大臣,然而轮到魏桐的时候,梁九功每每看到棋盘上的棋局,就默默转开眼睛。
虽然梁九功是真的不会,但是在皇上身边伺候久了,耳濡目染之下还是知道一点,棋盘上总是一边倒的局面,然而康熙还是下得饶有趣味,时不时便来上一局。魏桐倒也不是真的不开窍,康熙每次看着他的棋艺都赏赐了一堆棋谱,魏桐也仔细琢磨过,还认真背了不少棋局,然而理论跟实际根本就是两码子事。
“太皇太后驾到——”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了守门太监的声音,不知为何,康熙的心里骤然一惊,站起身来,看着垂眉顺眼站在对面的魏桐,嘱咐了一句:“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吧。”而后领着梁九功去迎接孝庄。
魏桐被康熙的那一眼看得心里发毛,遵旨之后。先是把白子黑子都分开收拾好,而后才要把东西送到原本的位置上。这个过程之后,太皇太后已经到了书房内间。魏桐端着手里的东西,把东西放在地上跪拜下来:“奴才给太皇太后请安。”
孝庄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叫起了。转头跟康熙说道:“今个儿怎么这么有情趣,和谁下起棋来了?”康熙单手扶着她,笑着说道:“皇祖母说笑了,孙儿能和谁下棋,只不过是自己闲来无事,摆了几个棋局罢了。”
“原来是这样。”孝庄看起来就是随口一提,完全不在意,只是在这里略略坐过,跟康熙交谈了几句之后很快就离开了。孝庄出慈宁宫到处散散的时候,偶尔也会来到清宁宫见见康熙,这件事情看起来就很平常,跟之前的几次没有任何区别。
然而康熙在孝庄离开之后,脸色却有些阴冷:“梁九功!”
“奴才在。”梁九功脸色一肃,轻声上前。
“把清宁宫不着痕迹,再好好清理一遍,不论来头是什么,一个都不留。”康熙的声音,让梁九功眉毛微动,而后毫不犹豫地应道,“喳!”
刚才在孝庄在的时候,魏桐都安静顺从地站在梁九功身后,看起来毫不起眼。现在看着两个人之间的对话,魏桐心里一突,随即头低得更低,默默地看着衣服上毫不起眼的纹路。
今天的事情看似就过去了,然而就在三天后,康熙刚下朝的时候,梁九功就被太皇太后叫走了。康熙皱着眉头,背着手在大殿内走了几步,突然沉下脸色,“赵河,魏桐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