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白狐姬

    冥瀛……草梗……

    疯了吧！

    幽冥司殿外，玄衣八尺……阔步而来。凛凛寒袍袖口处，左手五指骨节裂痕累累，紧握冥瀛草梗。

    冥瀛草梗见血，腥味极重，我且熏得不轻。本狐并未认出青龙神君，直到神君入殿门，他腰间缥缈玉清笛递来丝清凉，本狐方缓过神甚觉熟悉，竟是他！

    神君已入殿。

    数月未见，有些生疏……

    毕竟，原也不熟。

    只见，青龙神君自入殿便眸如深潭，墨发未绾未系披散于身后，额前两绺碎发被阵风移去下颈。他颚骨轮廓透着威慑，长臂下垂，步履沉重经身前走过，并未看我一眼。

    我心头竟莫名凉了半截……

    毕竟，确实不熟。

    彼时，青龙神君左手握的几株靛色草丝，边吸噬指缝血丝，边紧绕五指骨裂处。见血呈靛色的冥瀛草梗，似并未满足，依旧向神君左手血肉里伸……伸去。

    本狐不忍，向后退却半步。

    靛草藏青鬼魅扎眼，从未亲眼见过。后土也仅说过一次，却令我印象深刻。

    冥瀛草梗，乃冥渊之下无尽山崖距离狱火最近的地方生长的冥魔地灵草。上古蚩尤帝魂魄水化落入血河冥渊，生长出的草梗。蚩尤帝血气顶穹苍，曾与伏羲父帝并肩为五上古神帝之一，魂魄有神识。是矣，冥瀛草梗可钻骨噬血修血气，弥足珍贵。

    可……

    是血河冥渊啊！

    且无尽山崖距离狱火最近的地方……

    上元日，我被血冥渊狱火噬了血气，昏迷足月。如今细数已将近半年修养，才见好。

    本狐依稀忆起，冥魔两地孤幽望不尽，血河冥渊血腥弥漫，骨缝被血气渗浸，血循久久不回心头！绯红似招魂炼狱引修罗古魄游，幻九幽万魄，似血腥翻涌。血骨不周历过此劫，心仍三分余悸。

    我双臂端于胸前，不觉间连退四步，垂头默默惜命。

    “冥瀛草梗！”

    小白狐稚嫩一声，豆眼圆圆甚是惊讶，满脸窃喜。青丘太子亦怔了片刻，似松了口气，原本惶恐不安的眼神突现明亮。

    原来如此。

    姑姑动用上古冥阵引冥渊之力为青丘太子洗血骨，再取冥瀛草梗护其心骨，修复血气。看来，开始是本狐多虑了，姑姑乃九天冥尊，怎会漏算……

    本狐抬首正见幽冥司殿大殿中顶司南舀水生出蓝莲，蓝莲悬落凝水于八方碧潭池之上。上古冥尊玉臂抬袖，青龙神君左手一颤。冥瀛草梗似长入青龙神君骨血之髓，被一股劲力活生生撕开！

    我瞅着筋骨发麻……

    然青龙神君面不改色，修为当真深藏不露。本狐瞥见其指缝滴血，额眉紧锁，也算长了见识！

    “青丘，既然有本事取冥瀛草梗，有自身造化也。本神尊断不妄言，必会将冥瀛草梗祛浊气。不过，冥瀛草梗沾上了取草者骨血，需取草者之血于喂养七日，直到本神尊彻底去冥瀛草梗燚火之气。”姑姑皓腕微抬，将冥瀛草梗悬八方碧潭池之上落于蓝莲之中。

    太子白珏与青龙神君面色严肃，眉来眼去思量许久。

    “青丘当下正历经大劫，且青丘太君危矣，白珏为太子者不敢再怠慢！既然，白珏与狐妹已性命无忧，不敢再叨扰冥尊，先归青丘……至于，冥瀛草梗炼化与老太君夙愿，望冥尊示下！”青丘太子顾虑甚多却未多言，拱手揖礼道。

    “青丘老太君危矣，狐族内部亦大乱，必离不得青丘太子。然吾非九尾狐族，必有不便，恰好本君留冥界喂养冥瀛草梗，替神尊除冥瀛草梗燚火之气。”青龙神君温言宛转，言之成理。

    一个身不由己，一个形势所逼。

    倒是很中姑姑心意。

    冥界不甚叨扰，青丘狐兄妹若留下确实颇多尴尬。本狐且更为忧心，这世道……套路复杂。

    “艽儿，送客。”上古神尊声同千年寒冰。本狐一时发愣，不曾想被姑姑唤了名字，差点没反应过来。

    我讷讷应道：“是，姑姑。”

    本狐引着三人悄声退出幽冥司殿。而后沿路途径灰白雾障中弯弯绕绕扶疏花木，众幻飞烟。本狐趁着蛮烟瘴雾迷蒙难辨时，正经瞅了瞅青龙神君，再瞅了瞅缠在他腰上的小狐狸。不对，也不小了！青丘九尾狐姬，排行数八，比我还辈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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