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郅都将云中的军政事务尽皆向吴蒯交接清楚,再赶到辽东郡接替李广时,已是八月下旬。
远在长安的太子刘彻刚领着朝臣们举办秋祭,便是收到宋远从燕北边塞传来的鹞鹰密信。
匈奴左贤王已于八月中旬撤兵北返,乌桓诸部率大军衔尾追击!
刘彻不禁仰天长笑,游牧民族打仗鲜少注重后勤补给,譬如后世的蒙古铁骑,打欧洲时靠得是就地掠夺,打到哪抢到哪,以战养战,故而最害怕敌方使用焦土战。
据野史记载,蒙古骑兵粮草匮乏时,屡屡以白彘为食。
何为白彘?
肯定不是猪肉,而是两条腿的白皮猪,想想都有些恶寒。
漠南草原上的匈奴游牧部落早被血洗一空,算得上另类的焦土策略,左贤王领着十五万铁骑吃草根么?
五月初发兵,八月中旬撤兵,足足三个半月,没活活饿死在漠南草原已算他走运。
至于乌桓人么,不懂得穷寇莫追的道理,若真被宋远忽悠着追击到狼居胥山,那就真有好戏瞧了。
念及至此,刘彻便即书写密信,让羽林卫用鹞鹰传给安夷将军公孙。
公孙率八千胡骑绕行数千里,早已抵达云中塞外,此番能否依计收编到足够的乌桓骑射,就看他的本事了。
若能凑足一万五千胡骑,日后到西域各国打草谷时,就能方便不少。
咱大汉的军队乃是正义之师,文明之师,不好堂而皇之的在西域干那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毕竟要……以德服人嘛!
至于胡骑将士,换个旗号,装匈奴人,扮乌桓人,谁特么活腻歪了,敢把账算在汉军头上?
入得九月,太尉李广率三万细柳再度征伐朝鲜,一路烧杀抢掠,不留半个活口。
朝鲜北边的各处城池纷纷燃起狼烟,奈何汉骑来去如风,跟盗匪似的,不攻城不恋战,更不踏入丘陵地带,只在平坦开阔之地大肆放火焚烧农田。
尤是诸多适宜耕作的河谷地带,水坝皆被掘开,大片已近成熟庄稼被大水淹没,朝鲜百姓流离失所者不可计数。
换了旁的汉军将领,多是不敢担负骂名行这等泯灭人性的毒计,奈何李广是个莽的,管个狗屁名声,能将朝鲜彻底弄废就是好的。
飞将军和血手屠夫,不过一线之隔。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名声管个鸟用?
灭了朝鲜,他李广就是替大汉开疆拓土的大功臣,哪个史官敢写他的坏话?
必定名垂青史!
刘彻若晓得李广的想法,必会竖起大拇指给他按三十二个赞,莽夫也有脑筋清楚的时候,许多自命不凡的酸腐文人往往不敢承认,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朝鲜君臣即便再蠢,自然也瞧得出汉人的阳谋,摆明就是要让朝鲜今年禾谷绝收,进而引发大饥荒。
国相痛心疾首的高呼道:“大王,若再放任汉军这般横行作乱,我朝鲜危矣,必得尽速派兵围剿啊!”
朝鲜王卫右渠正待出言应允,便有臣子出言劝阻。
“大王,且不论我朝鲜将士能否战胜李广麾下的三万铁骑,即便是战而胜之,北方的农田绝收,饥荒已成定局,此时出兵还有甚么必要?”
卫右渠不由愣怔,那臣子说得没错,汉军的骑兵不敢轻易进入丘陵地带,只在北方及水沿岸为患,对国都王俭城并无威胁。
“可若将北方的子民弃之不顾,怕是会民心大乱啊!”
卫右渠数月前亲率大军进攻汉国的辽东边塞,非但久攻不下,更是伤亡近两万步卒,他彻底认识到朝鲜远非汉国之敌,再不似即位之初那般狂妄。
臣子忙是进谏道:“大王,向汉国求和吧,并请求大汉开放辽东边市,让我朝鲜可像乌桓人般,向汉商换取粮草。”
卫右渠眉宇紧锁,抿紧的双唇显出他心中颇为不甘。
沉默良久后,他方才叹息道:“罢了,只是该当如何做,方让汉国皇帝接受和议?”
“和亲!”
那臣子见得大王松口,复又道。
卫右渠双手握拳,强抑心头怒意,最终却仍只得重重颌首。
数日后,辽东太守郅都见到了执节而来的朝鲜使臣,并得知了他的来意。
郅都不敢私自决断,忙是用鹞鹰向太子殿下传讯,询问当如何处置。
他很快便收到了太子传回的密信,唯有一句颇是玄奥难解的话。
“尼玛,让那些大饼脸的女棒子重新投胎去整容,再来与孤王谈和亲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