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氏余孽的血脉,遭受这等居心险恶的算计!
梁王刘武默然不语,满脸哀戚之色。
刘彻瞟了瞟他,复又见目光投向其余王侯,出言问道:“诸位叔伯以为当如何处置?”
济北王刘勃咬着牙,率先狠声道:“杀,本王亲自动手!”
他岂能不狠?
一个儿子,三个孙子啊!
他复又向刘彻躬身道:“然吾有一事相求,还望殿下准允。”
刘彻作势虚扶道:“皇伯父但说无妨。”
济北王沉声道:“恳请殿下将济北国内的一众项氏党羽尽皆交由我亲手处置,我要将之烹油浇肉,水银灌骨!”
“准!”
刘彻颌首应下,缓声道:“然孤王会命郎卫与你同往,待亲眼见得他们尽皆伏法,验过尸身,方会回京复命。”
“谢殿下!”
济北王沉声道谢,他晓得殿下派去的郎卫,要验的尸身不光是项氏党羽,更是他的儿孙。
刘彻环视其余王侯,淡淡问道:“诸位叔伯呢?”
数位王侯齐齐叹气,他们除了大义灭亲,还有旁的选择么?
莫非要为保全身具项氏余孽血脉的儿孙,兴兵造反?
“杀!”
“杀!”
“杀!”
一道道蕴着浓浓哀戚的嘶哑声线响起,王侯们皆是躬身应下。
刘彻颇是满意他们的表态,又对刘通道:“皇伯祖,此事不宜外传,至于旁的宗亲府上那些身具项氏血脉的子孙……”
“此事交由老夫去办,这些宗亲无甚权势,府上因病暴毙几个儿孙,算不得大事!”
刘通浑浊的双眼已是血色浸染,语气森冷澈骨,仿似九幽黄泉中魈鬼的低吟。
“有劳皇伯祖!”
刘彻颌首道,复又扭脸看向梁王刘武,丝毫不加掩饰道:“皇叔若不忍亲自动手,孤王可遣郎卫替你分忧!”
刘武猛是抬眸,见得刘彻那阴戾凶狠的眼神,分明和兄长刘启一模一样。
他骇然心悸之余,喟然长叹一声:“罢了,烦劳殿下遣人代劳吧,本王只求能留襄儿全尸,且此事务必不要传扬出去。本王想以侯府嗣子的形仪,将襄儿厚葬。”
刘武的嫡长子刘买被封为乘氏侯,唯有等刘武百年后,才能承袭梁王之位。刘武无非是想让刘襄以乘氏侯嗣子,而非项氏余孽的身份下葬,死得体面些。
刘彻自是准允,复又向在场的王侯许诺道:“孤王先前已言明,此事不宜外传,故而诸位叔伯若想给儿孙体面,可想些能遮掩过去的说法。”
“谢殿下体恤!”
王侯们皆是躬身道谢,倒是有几分真心实意的。
毕竟这事真真不光彩,说得好听是大义灭亲,说不好听就是识人不明在前,清理门户在后。
若传扬出去,非但没人同情,反是徒遭旁人耻笑。
“平皋候刘远……项远那贼子,殿下想如何处置?”
老宗正刘通突是抬头,咬牙切齿的问道。
刘彻阴恻恻道:“孤王已命人在平皋候府外日夜监控,待得诸位叔伯动手,他得知消息后必会有所动作,打草方能惊蛇,孤王倒要看看项氏余孽还有甚么依仗。”
刘通微是皱眉,复又问道:“那御史大夫刘舍……”
刘舍亦为楚项后人,如今又身为御史大夫,端是位高权重,其家族又和骠骑将军秦勇所属的军武秦氏世代交好,多有联姻,若也牵涉此事,那就有些棘手了。
“无妨,刘舍之父项襄被项佗和项声视为家族叛逆,恨不得生啖其肉,不会与他谋划篡汉之事。”
刘彻面色平静,缓缓道:“孤王命人细细查过,刘舍一脉皆无人牵涉其中,皇伯祖尽管放心。且刘舍年事渐高,再过些年转任中大夫即可。”
刘通点点头,中大夫人数不限,居诸大夫之首,为皇帝首席谋臣,地位虽高,但没有甚么实权。让刘舍作中大夫,既不会辱没其身份,亦免去猜忌的烦恼,毕竟皇帝不采纳其谏言,谋臣翻不了天的。
是夜,待族宴散去,刘氏宗亲们纷纷出了未央宫。
济北王刘勃等人带着刘彻派出的羽林将官及诸多郎卫,连夜打马离京,返回各自封国。
长安皇亲苑的王侯宅邸内,亦有数名皇子皇孙悄然殒命,且多为年幼的孩童。
未央宫的高台上,刘彻仰天长叹,此番不知又要弑杀多少无辜的老弱妇孺啊!
为了争权夺利,连累妻儿老小烹油浇身,值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