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人眼中,此等作为是出于对大单于忠诚,但勾里葛却从老伙计的眼神中看出了几分置身事外的意味。
“此番我等轻骑疾驰,所携军粮和草料很少,原本打算就地掠夺,可如今汉人坚壁清野,麾下将士和战马,怕是撑不到大单于的大军赶来。”
阿斯恰突然觉得心烦意乱,随即挥挥手,无奈道:“让将士们到勾注山的密林中狩猎,如今禽兽冬伏,想来猎杀些熊罴也费不了多大气力。再多采集些野菜草梗,混在草料里喂食战马,虽说会降些马力,但好歹能撑到大军到来之日。”
勾注山脊上,公孙贺遥望远处山脚的数百匈奴骑兵,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朝身旁侍卫做了个手势。
侍卫会意,赶忙跑到远处,将一根小竹管放到唇边,鼓起腮帮,吹出几声清脆的独特鸟鸣声。
片刻后,远处也传来了一阵鸟鸣,而且由近及远的传递了下去。
埋伏在山道口附近的易言,早就看到了匈奴骑兵的到来,如今又听到了山上传来的鸟鸣声,知道羽林仆射公孙贺已经下达了开始作战的命令。
他随即也掏出竹管,回应了几声,示意自己收到了指示,便推醒了身边熟睡的唐涛。
“呸!”
唐涛揉了揉眼睛,又用袖口擦擦嘴角,轻声吐了口唾沫。
为了保持隐蔽,羽林卫早就习惯了趴在土里睡觉,醒来时嘴边难免沾上些泥土,甚至有些睡觉喜欢张嘴的将士,醒来满嘴是泥也是常事。
易言一边警觉的关注着匈奴人的动静,一边将水袋递给唐涛:“赶紧准备,等到匈奴人进了林子,就要开始战斗了。”
唐涛闻言,脸上写满了兴奋,赶紧接过水袋,抿了一小口,同时掏出作战服内袋的特制军粮,用力咬了几口。
这种军粮是太子殿下专门供给给羽林和虎贲两营的野战吃食,用煮熟的豆粉和牛肉,加上少许盐和糖,压制成小饼砖。滋味只能说还算凑合,关键是就着水吃下去,半个手掌大的一块,埋伏个大半天都不会感到饿。
唐涛吃喝完,又在易言鄙视的目光中,缓缓移动到不远处的草丛里,挖了个小坑,美美的拉了次大的。又将小坑掩埋,上面洒上些落叶,这才一脸满足的返回,接替易言警戒,让他也好好准备一番。
易言的动作要利落很多,片刻后就回到了唐涛的身边。唐涛讶异的打量着他,一副嫌弃的样子:“你咋那么快?真的弄干净了?”
易言瞪了他一眼,不发一语,随即专心的注视着远处的匈奴人。
唐涛挠了挠头,也没有在意。他和易言搭档快两年了,自然了解他的性子。正是易言的严谨和细致,使得唐涛对他极端信赖。
用太子的话来说,将背后交给这样的袍泽,放心!
日头渐渐爬上天穹的顶端,唐涛和易言又相互替换着警戒了几次,匈奴人终于开始有了动作。
只见百余名匈奴人从山道口前的营地走了出来,没有牵着战马,手上提着弓箭,进入了前方的密林中。
唐涛看了看易言,眼中满是炽热的战意。易言摇摇头,否决了他的建议。从刚才的鸟鸣声可以判断,自己二人是最靠近匈奴营地的小组了。单凭他们两人,是绝对对付不了百余名匈奴精兵的,一旦打草惊蛇,就破坏了整个计划,得不偿失。
他掏出竹管,朝山上吹响了一连串急促的暗号。
很快,一阵回应传来,易言仔细聆听,思索了片刻,又向一旁的唐涛确认道:“后撤一里,照四号方案进行,没错吧?”
暗号是每个羽林卫都要熟记的,心思细腻的易言更是了然于胸,但还是要严守规矩,向同伴确认,以避免出现误读。直到唐涛点点头,表示自己也是同样的判读后,两人这才清除掉留下的痕迹,缓缓向山上后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