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六十七 从天光乍破，到暮雪白头（十七）

    姜洛然美目轻合，不再去深思所见那段记忆，即便要问，也需得先将张溪云救下再说。

    她身上仙气翻涌，至纯仙气流转，亦同时垂落而下，与辛伍肉身难受控制的仙气缠绕，反冲入张溪云体内。

    若神魂排斥，两股仙气入体，张溪云神魂便会被磨灭，但先前所做的一切，也正是为了让属于姜洛然的仙气不会伤到张溪云神魂。

    此刻两股仙气如同开辟了新的战场，正是在辛伍肉身每一处。

    张溪云难受的哼唧了一声，但也忍住了，反倒成了旁观者。

    正自运功的姜洛然轻咦了一声，似乎有些不解。

    “他的神魂与这具肉身像是有种奇异的联系......”她心中古怪道，“就像是......有血脉牵连一般......”

    她秀眉轻蹙，喃喃道：“弱魂夺舍强身，若非两人间没有些牵连，不借助妄生古丹与渡魂诀配合，恐怕是难以成功，如此想来倒也说得通......”

    旋即她又叹了口气，可这张溪云真是凡修神魂么，若是如此又怎能横渡时间长河，除非自己望见的真是他下一世的景象。

    想到此处，她愈发惆怅。

    不管如何也好，只要那段记忆是真的，那眼前这场战场就是姬氏一族赢了。

    而在不知多久之后，姬氏一族又亡于名为汉的叛军手中。

    那......苍天呢？

    苍天如何了......

    是生，是死，是胜，是败？

    张溪云体内，两股仙气相互消磨，肉身的开裂的迹象暂缓。

    “姜洛然，仙气倒是平息下来了，可若仅是如此，我还是无法动用修为啊？”

    姜洛然闻言回过神来，真想给他一个大白眼，刚能保住性命就迫不及待想着恢复修为，方才明明那么惜命，如今又真是不要命了。

    “急什么！”她没好气地回道，同时将神魂之力汇入张溪云体内。

    张溪云忽然有了异样之感，神魂躁动，心中莫名有欢喜之情。

    这便是他们二人因果所致。

    “生死轮回，生生相寻。神魂往之，吾心往之。”

    属于姜洛然的神魂之力充满了让他心中充满了温暖，神魂亦在不知不觉之中壮大。

    一身清脆的喀嚓声在他脑海回荡。

    那是属于天地的大门，第五卦，为巽！

    但只是这清脆一声之后，也便再无动静。

    张溪云一愣，旋即想起了如今自己只有神魂在此，所以即便破门契机近在眼前，却没有丝毫办法。

    如若他神魂能够回归肉身，说不得他立刻便能破开天地第五门。

    届时他便真正有了能战败三花修士的实力。

    诉命一脉在八卦之境打下的恐怖根基，足以令任何人惊骇，待破阴阳十六门，他或许便能在凡尘斩五气。

    连张溪云都不由想到，诉命一脉断于中古，何尝不是天地忌惮。

    而开辟诉命一脉的老祖伏羲氏，究竟该有何等恐怖，可撼天地不成？

    在他思索之时，他的神魂亦在壮大，而姜洛然的神魂之力，因与他因果纠缠，竟也能调和他体内仙气，使他仙气潜藏识海。

    姜洛然想了想，将识海化作死活，只留下一口海眼，仅有寥寥仙气能自这活眼而出，在他体内运转。

    做完这一切后，姜洛然满头大汗，可见并不轻松。

    良久，两人同时睁开眼来，相视无言。

    片刻后，张溪云先朝她一笑，道：“多谢侠女救我一命。”

    “侠女？”姜洛然自然不懂。

    张溪云摸了摸脑袋，笑道：”就是侠义心肠、喜于助人的女子。”

    姜洛然闻言撇了撇嘴，也未答话。

    她想了想，提醒道：“你施展渡魂诀压制了肉身之力，你我神魂纠缠，我便能以神魂遏制你体内乱窜的仙气，如今识海被我封印，仅留下一口海眼，神魂借助我而壮大力量，足你令你修为有所恢复，但也无法恢复到这具肉身真正主人原本的实力，只能以你神魂为主，大约是八卦圆满的境界......”

    “活眼内的仙气便是你唯一的依仗，能够被你调动。”她说罢不由笑了笑，“你现在便是一名体内尽是仙气的凡修......”

    张溪云跟着笑道：“施展仙气的凡尘修士，的确是挺稀奇的......”

    他话音一落，便迫不及待地尝试调动体内气息，运转修为。

    片刻后，一股仙气自他体内而起，浑身充满力量。

    他不由大喜，果然如姜洛然所言，现在就可以依靠修为之力来治愈肉身之伤了。

    张溪云再度闭眼，未打一声招呼就再将心神沉入了识海，仙气在肉身表明流转，治愈肉身。

    姜洛然倒也并不在意，只是望着眼前之人，神色复杂，不由再叹口气。

    ......

    不知何地。

    一道身影立于山巅，气势横压千古。

    他睁开了眸，单是眸光便可割裂空间。

    “方才有一瞬，感受到了洛然的气息......”

    此刻，他恨不得亲身步入那个世界，却偏偏无能为力。

    因为有一股气息，与他一般的不朽气息，横拦星空之间，堵住了他的前路。

    他知道那股气息的主人，钧天商纣王！

    面对纣王这尊敢一夫当关的钧天圣人，他亦颇为忌惮。

    最终，他叹息一声，此地也随之风起云涌。

    他放弃了踏入钧天，却还是放不下心，如今与钧天之隔绝，令人踏入钧天后，即便是圣也难寻气息，可他偏偏在方才一刻感受到了姜洛然的气息，便必然是出了变故，只是不知好坏。

    于是他抬手，一条长河自身前显化。

    时间长河，同样包含的乃是命运。

    他将手伸进了时间长河之中，欲凭借一缕因果寻得姜洛然的痕迹。

    他此刻依旧不敢断言能寻到姜洛然气息，姜洛然是他的女儿，但自姜洛然出生之日起，她的因果便有所缺失，如同被人截断，或是有人以大法力遮掩了一角，令人无法看清。

    他对姜洛然的疼爱，不仅源于姜洛然是她唯一的女儿，她的母亲是他至爱的女人，也因为昔年姜家老祖宗替那丫头卜卦时，竟受到因果反噬，连吐三口精血，犹如天地对其窥探天机的责罚。

    姜家老祖宗那时苦笑，忌惮地望向了九天之路，足足犹豫半日，最终只说道：“此女天地钟爱，有大因果傍身，看不清亦说不得......”

    “姜家若兴，恐怕要兴在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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