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住的北洛河。
在收拾好行李离开沈家时,阿兄曾与她红着眼不舍告别,清冷的儿郎以袖拂面,说母亲早早离开周家,重病在榻时总念着叶落归根,待她入了京见了周家外祖父外祖母,定要好好诉说亲情。
沈熙洛知道,阿兄不只是在感怀母亲,也是在提醒她,如何在周家好好待下去。
她已到了婚嫁的年龄,除非削发戴冠,总要嫁人的。
周家好歹是名门望族,不管再不喜她这个投奔的沈家女,也应该会顾忌着面子帮她选一门婚事。
沈熙洛瞧着不远处的驿站,有离去的车马响着鸾铃消失在远离长安的方向。
只是,一定要上京寻求亲事吗?
沈熙洛垂眼。
主仆二人过了木板桥。
“姑娘,雪停了。”若菱收了罗绣伞,惊喜说。
因伞面遮盖而带来的阴影褪下,沈熙洛的羽睫轻动,她在面上试探性地勾勒出一抹乖顺的笑。
若菱正好望见少女的笑,只觉得姑娘温婉乖糯,犹如瓷美人般,很好看。
“姑娘,驿站那边应该已经打点好了。”
“姑娘饿了吗?想不想吃荷花酥?”
沈熙洛不着痕迹敛下望着驿站的迟疑目色,她想,若菱这么说,就是要下厨做她喜欢的荷花酥了。
荷花酥的花层分明,莲香与酥香揉杂,醉人舌尖,刚刚出炉的最是可口。
雪停风霁,枯枝捧霜。
浅淡的日影坠落,滚在少女的裙角。
沈熙洛念及荷花酥的味道,唇畔浮现真心的笑意,温声,“你先去准备,我慢慢过去。”
驿站就在眼前,走几步路就到了,再慢也慢不了一刻钟,姑娘不是小孩子,不会有什么危险。
若菱应下,背影带着制作荷花酥的跃跃欲试。
沈熙洛春水潋滟的眸子弯了弯,她踩着雪,裙裾曳地,轻轻徐徐地走了两步,步伐带着不自知的风流聘婷。
下一刻,沈熙洛的步伐顿住,凝白的俏丽脸蛋浮现僵硬。
一只指骨分明的手从雪中破出,这只手覆盖着血污,冰冷地攥住沈熙洛的脚踝。
沈熙洛诧异地分辨着触感,脸色愈发僵硬,意识到的确是人的手。
冰天雪地中竟有人抓住了她的脚,他就像一个无声无息的幽魂。
沈熙洛惊叫一声,咬唇跌在了雪上,一缕松散的鬓发拂过她的面颊,她盈盈眸子含起颤栗水雾,肩膀垮下,瑟瑟望向脚边。
她的鞋履微晃,罗袜边缘翻起,抓着她的冰冷指骨被她一扯,下意识收紧,然后,再无任何动作,好像抓住她的脚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随着少年和沈熙洛的动静,遮盖在他身上的雪微微滑落。
沈熙洛怔住。
少年眉目本是染血,但有雪融了血水,露出他半边侧脸,一半是血色修罗,一半眉眼靡丽,肤色偏白,细腻光滑。
骤然接触到冰冷的空气,少年低低喘息,高挺的鼻梁仰起,玉雪白的脸庞氤氲潮红色。
他黑色的发如云,散乱铺在他的面上,透出凌乱的艳色。
堪称惊鸿一瞥。
沈熙洛愣愣的。
“姑娘,怎么了!”若菱回身赶来,将要望见沈熙洛与身旁少年的情景。
沈熙洛心惊肉跳,也许是鬼使神差,沈熙洛的指尖忽然捏住兔绒大氅的一角,猛地遮盖过去。
“没什么......”沈熙洛的心口砰砰跳动,她恍惚听到自己启唇说出大胆的声音。
毛绒绒的大氅覆盖在少年的面上,他漆黑纤长的睫毛微颤,鼻尖在铁锈血味的包围中嗅到衣衫下的甜香。
她的大氅带来柔软暖意。
少年眯了眯眼。
“我不小心摔倒了。”沈熙洛回神,对若菱说。
“姑娘,可要小心。”若菱拍拍心口,面上依然担忧,“姑娘,摔伤了吗?”
沈熙洛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接着,她下意识避开了侍女扶过来的手。
“姑娘?”若菱疑惑。
“......我慢慢起来。”沈熙洛的心跳的更厉害,轻声。
若菱更加担忧,“姑娘,真的不疼吗?”
她伸手要扶。
沈熙洛忽然抬高声音,“不用!”
若菱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