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缱绻无已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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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脸孔说:“我若是不钻呢”

    “不钻那你就休想过去。”疤面男扯开嘴角,径直就要过来。旁边的仆从伏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主子,我瞧这人有些眼熟,像在那次烟雨楼见过,该不会跟那个江左美人是一伙的吧”

    “哦,你可认清楚了”那仆从又将君羽打量一遍,肯定地点头:“错不了。”

    疤面男挑了挑眉峰,摸着下巴狞笑道:“逮不住那只兔子,这个细皮嫩肉的,抓回去也不错”言罢一挥手,四周人都慢慢聚过来,铁桶般将君羽围在中间“你们是什么人”君羽顿感形势不妙,后退几步又被几只大手箍住肩膀。偷眼观去并不认识这他们,仔细一想,那个疤面男似乎是桓冲帐下的参军祭酒羊咸。他脸上的疤大概也是被裴绍揍后,留下的证据。

    怎么办,这些人少说也有十来个,从那魁梧的身形判断,至少也有些拳脚功夫。这回别说是她,就算裴绍真的在场也未必能讨得了便宜。

    思绪混乱如麻,渐渐汇聚成一个强烈的念头。她蹲下身,右手不动声色的抓了把土,猛地一扬,左手支起地,使尽全身的力气向外奔逃。

    羊咸一把揪住她的后领,松松拎了回来:“跑什么,怕我吃了你”

    君羽方寸大乱,心底盘算着该不该把身份说出去,可转念一想,她现在女扮男装,只怕说出去也没人肯信。铁钳般的大手伸过来,君羽情急之下,捉住手背上狠咬一口。羊咸青筋暴怒,猛的捏住她的脖子。

    君羽憋得满颊潮红,大口喘息着说:“放,放开我,不然你会后悔的”羊咸非但不松,手上的力道愈发加重,勒的她几欲窒息。

    “放了她。”一个声音漫不经心地响起,悦耳而冷淡,足够让所有人听的分明。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树荫后走出个年轻男子,白袍缓带在风中翩然飞荡,一派气定神闲的姿态。

    众人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回头相互对视,都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主子,他不是”

    谢混安然站定,与那些目光一一触碰,分明能捕捉到他们眼底的惊艳之色。最后,他将视线琐定到羊咸脸上,再次开口道:“放了她,你不是要找我吗”

    “是你”羊咸僵在当场,手上的劲力也不觉松懈了几分。趁着他愣神的间隙,君羽也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不错,是我。你派人四处搜寻,守在我必经的路上,等的不就是这一天”谢混扬眉不动。

    “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何躲着不出来为了你,老子差点翻遍了整个建康城,好在苍天有眼,终于在这逮到了你。聪明的乖乖跟我回府去,把老子伺候舒服了,指不定哪天赏你个一官半职,你看怎么样”

    谢混微微蹙起眉,故意装作苦恼的样子:“羊大人实在太抬举小人了,在下除了吃喝玩乐,胆子实在小的很。万一上不了台面,坏了大人的好事,您岂不是太吃亏”

    他那一笑虽不经意,却有说不出的风流蕴籍,活脱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毫无寻常男子的浊气,只引得羊咸吃怔片刻。

    “胆小了好,你只需伺候我一人,别的都不用管。到时候别说金银玛瑙,就是天上的月亮我也给你摘下来。”

    见他袖手立着,面上淡泊不惊,依旧不为所动,羊咸又慌了起来∶“我在会稽东山还有一套大宅子,你要是厌倦了建康的日子,咱们还可以去那住。那里春暖花开,有山有水,就连谢安这样的大人物都在那儿安身。对了,你知不知道谢安”

    君羽一听,差点噗地笑出来。心想这个暴发户还真是蠢的可爱,自以为一掷千金,博得美人垂青,到头来却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都没打听清楚。

    但听谢混忽而笑道:“恕我直言,像大人这种朝三暮四的浪客,我也见得多了。您若是哪天厌烦了小人,一甩手弃之如履,在下又该找谁去”

    缱绻无已时下

    “你要是不相信,我将心挖出来给你,你要不要”羊咸情急之余居然屈膝跪下,那份火急火燎的模样,早被谢混收尽眼底。

    他低头抚弄着自己细长的手指,自顾自地笑道:“心就免了,我只要你五个手指头,一根也不许少,你给不给”

    羊咸被他盯得毛骨悚然,仿佛有条毒蛇盘亘在背,从脊梁上一顺滑进去:“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你到底给不给不给我可就自己动手了。”

    羊咸僵持了片刻,冲身后吼道:“拿刀来”侍从们拿着手肘推来撞去,谁都不敢应承。终于有一个人被推了出来,从鞘里拔出腰刀,颤颤地递给他。羊咸接过刀,手心腻滑捏出一掌的湿汗。他将刀举到眼前,阔刃方口,锐利中透着彻骨的寒气。

    悠悠翻转手腕,他将刀刃对准手背平直一切,刀光乍起即灭。喀嘣,甚至来不及惨叫,羊咸已听见自己指骨寸寸碾碎的声音。鲜血仰天喷溅,顺带出五根模糊肉块,滚进尘泥里。

    “主子”一声惊呼从众口中发出,显得异常的整齐。那些仆从慌忙去扶他,止血的止血,包扎的包扎。

    “滚开”羊咸却一把推开他们,用完好的左手拾起地上的泥团,慢慢爬到谢混脚边,去抓他缟白的衣角。

    “我我恋慕了你五年,这脸上的疤为你,这斩断的指也是为你。除了满城的打听,我没有办法啊。我知道你对我无半分心意,也不敢奢求能回报半分。人都说我疯了,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折腾成这样。可我不在乎,你是娈童也好,不是也罢,我什么都不在乎。有时候只想,这一辈子你若不是男人,该有多好”

    谢混睨视着脚下人,精致地脸庞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冷若严霜。那华贵如雪的霰云缎染了血,面料上隐浮出暗纹,愈发显得贵气逼人。他脚尖一踢,男子掌里的断指滚到泥尘里,羊咸下意识想接住那些血肉,却只能空落落地伸着,什么也接不住。

    “你知道我这辈子最不喜什么”

    谢混蹲下身,伏到他耳边低声说“我最不喜男色,尤其不喜与你这种人共行床第之事,所以别让我再撞见你,能滚多远就滚多远,明白看经典小说来>书农书库了”

    温风,细密吹过耳际。

    君羽于深沉碧影后,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男子玉琢般完美的侧面,突然有种凉入骨髓的寒意。她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却发觉自己从未了解过谢混。

    这样的人,明明相隔站在咫尺之外,却发觉原来彼此陌如路人。靠得愈近,愈像握紧了一把双刃剑,凭你怎么拿,到头来伤得总是自己。

    胸口,有什么在隐隐作痛,心像被谁攥在手里,狠狠捏碎,疼得发不出声音。她扶住树,清晰地感觉到是来自那个潜伏在身体里、素未谋面的灵魂的痛意。

    这些天来,她总是莫名其妙的心疼,尤其是接近谢混时,那种痛楚就更加的强烈。冥冥中,似乎有个人和她共同存活,隔着同一双眼睛,去察赏他的喜怒哀乐。这所有事情的背后,都有段不为人知的隐幕,思绪都汇集于此,一发不可收拾。

    “还愣着干什么”一只手自身后伸过来,覆上她的肩。君羽蓦然回头,正对上那双清峻地眸子。不等她回过神,谢混已经兀自向外行去。

    “想走,没那么便宜,今儿你不血债血偿,休想出这林子半步”十几个人一拥而上,数把白刃峥然弹出腰鞘,齐刷刷对准圈里的人。

    羊咸挣扎着喘息,用劲全身气力说:“让他走,都是死人吗给老子放下刀”

    谢混环视一周,眼色平静如常,然而所有与他目光相触的人,都无一例外地抛下刀,自觉让出条道路。他最后从余光里瞥了眼羊咸,头也不回地走出树林。

    有些人固然恨得咬牙切齿,却也只能任由他去。

    从树林里出来,两人都静静走着各自沉默不语。君羽叹了口气,谢混在她身旁并肩停下,问道:“怎么了”

    “也没什么。”君羽低低回答“只是刚才听羊咸说那番话,心里闷得慌。”

    谢混看了她一眼,若无其视地转回头。见他神色冷淡,她不免有些失望:“你怎么不问原因”谢混道:“你想说了自然会说。”君羽顿时气结,心想:这人还真没趣儿。

    “你不觉得做的有点过分么随便一句话,就险些要了别人的性命。他纵使有一万个错,至少对你是问心无愧,你又何必把他逼那种地步”

    “过分”温鸾挑起长眉,斜睨着她道“我从来没心思怜惜别人的命,也没有断袖之癖”的嗜好,他死他活又与我何干”

    君羽不禁后退一步:“你真的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谢混勾起一侧唇角,淡然道:“世人怎么看我无所谓,我只明白看经典小说来>书农书库在死之前,不辜负自己就好。”

    君羽听得手足渐凉,从心底透出一股寒气来,只见眼前这人容色冷酷,慢条斯理地说:“人生苦短,百年如流电,你那么在乎别人的死活,难道不知这世上最贱的就是人命。后宫之中波谲运诡,个中的斗争又算得了什么公主现在无忧无虑,不过是有人庇护。一旦哪天陛下龙舆归天,你还能快活到几时”

    君羽整个人顿时僵在当场,心中又是苦涩又是酸切,思潮反复,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呆了许久,盯着他的眼睛问:“如果今天吐出这番表白的人不是羊咸,而是一个深爱着你的女子,你还会这么无所谓”

    谢混一挑眉毛,唇角勾起玩味般的弧度:“子混的私事不牢别人费心,我向来是个俗人,虽然贪生怕死,酒肉色荤却一样不缺。”

    他漫不经心的走近,在她身后不足一尺的距离站定。细碎光阴透过树林,照见男子半边峻秀的脸,兀自在暧昧的光线里微微闪烁。他俯下身,修长五指抚过她满头乌发,在耳边轻柔地游移:“不过,你该知道的,毕竟没有几个男人能拒绝投怀送抱的女人。”

    他故意靠紧她颤抖的躯体,温软的鼻息扫过在脸颊,让她头晕目眩,几乎停止呼吸。君羽脑中瞬间空白,竭力掩饰紧张,任由那些无法言明的思绪在心中翻涌。

    “公子”有人从绿树掩映中跳出来。君羽身形摇晃,警惕地推开他,谢混也本能地向后略退了一步。

    来人一身短打,穿着皂靴黑帽,正是谢府上的家丁。他气喘吁吁地凑过来,擦了把头上的汗。谢混颇感不妙,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家丁伏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谢混顿时变了脸色,苍白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思虑了片刻,转身对君羽说:“抱歉,我家里出了点事,现在要及时赶回去,恕不远送了。”

    说罢带着家丁朝乌衣巷回去,望着他缟白的衣袂湮没在视线尽头,君羽才长长嘘了口气,惊魂稍定。紧接着,一个疑问浮上心头,谢家究竟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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