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语重心长道:“上次的事儿委屈你了,也怨我,病急乱投医,着了那杨大仙的道,好在你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我这辈子是回来了,可我上辈子,却是摔进了地狱了呀,我的祖母。你一个着了别人的道就了事了,但你可知道,如果没有玄胤,我或许真的就病死在外头了。
当然这些话,宁玥不会说出来。她前世就该看清楚了,老太太毕竟不是亲祖母,又没生下自己的孩子,在她心里,血缘都是薄的,家族利益才是排在第一位的。只不过比起蔺咏荷那样的后娘,老太太从没存过害人的心思。只要自己不对她抱有任何幻想,便也不觉着这有多么难以接受了。
宁玥释然地笑了笑,说:“祖母也是担心父亲,再说了,我也没事,祖母不要再自责了。”
老太太纵然是出于顾全大局的心思才照拂宁玥,此时此刻也不禁真的生出三两分喜欢了,这孩子,总算有办法说到人的心坎儿上。老太太递给她一个橘子:“你四哥的事我也知道了,不必管他,他爱跟蔺川走就跟蔺川走吧!做了这等恶事,便是你父亲回来了,也要打他一个半死不活的!”
宁玥笑容不变:“祖母说的是。”没装什么兄妹情深,凭马谨严把她算计成天煞孤星的做派,她要敢为马谨严掉泪才是真的惹人起疑。
老太太没从宁玥的脸上瞧出哪怕一丁点儿的破绽,心头最后一丝疑虑也给压下去了,又道:“你父亲怎么样了?你可有消息?”
宁玥想了想,说道:“胤郡王派人去查了,说是父亲三天前到的知州,已经与司空流老先生碰上了。”
“阿弥陀佛!碰上了就好!碰上了就好哇!”以司空流的医术,与阎王爷抢人都不是问题,四爷……有救了!老太太阴郁的脸色总算露出一抹笑来,“知州离京城也就**天路程,三天前到的,这么说,再多个六七日,你父亲便能到家了?”
宁玥笑着点头:“应该是的。”
老太太拍手叫好:“哎哟,这简直太好了!我都六年没见他了……”
宁玥也挺高兴,她想,她娘应该更高兴吧。
娘,你等着,千禧院的人渣只剩蔺咏荷与马宁溪了,解决完她们两个,我就接你回府,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
“老太太。”宝珠打了帘子进来,“二小姐来了,说熬了你爱吃的薏米粥,请您尝尝。”
老太太现在对千禧院厌恶透了,一听到宁溪的名字就头疼,不打算见她,宁玥却道:“让二姐姐进来吧,那件事她也是被冤枉的,都是姨娘和四哥擅作主张。”
“难得你还愿意为她说话。”老太太说完,对宝珠沉声道,“让她进来!”
不多时,宁溪端着一碗香喷喷的薏米粥进来了,好像没料到宁玥与马宁馨会在,稍稍地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收拾好了异样,笑着打招呼道:“大姐姐,三妹妹。三妹妹回来了啊,我听说妹妹没住寺庙,是去碧水胡同了,还住得惯吗?。”
宁玥还以为她会问是不是跟胤郡王一块儿住的呢,几天不见,变得比原先沉得住气了。这个姐姐,时时刻刻视她为眼中钉,怎么会突然她这么好?马谨严投靠蔺川的说辞,老太太相信,蔺咏荷母女却肯定不信。宁玥深深地看了宁溪一眼,事出反常必有妖!
宁溪被宁玥犀利的眸光看得心里一阵打鼓,几乎以为自己露出马脚了,然而转念一想,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马脚长什么样,宁玥就算把她看出一个洞来又如何?
宁玥垂下了眸子,真是怪呢,看了半天没看出宁溪想干什么,这对恶心的母女,又在玩什么花样?
回到棠梨院后,宁玥向马宁馨打听了那个女郎中的事。马宁馨帮着掌家后,消息灵通了不少,将自己听来的话一一说了:“她根本不会治病,上次膳房的人给蔺姨娘送汤,把人参换成萝卜须了,她都没瞧出来!”
宁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上次说,她在千禧院主要教宁溪说话,我差点儿以为宁溪是烧成傻子了,可偏偏她没有。”那么,宁溪为什么需要找人教她说话呢?
……
三日后,二月十六号,马家意外地收到了一份帖子,郭老太家寿辰,请他们过府吃顿便饭。郭老太君寿辰,原是不该如此简办的,但因国战在即,不便寻欢作乐,便只请了亲近的人吃顿便饭。宁溪与宁玥是郭老太君的准外孙媳妇儿,会收到邀请乃情理之中。
老太太没有推辞的道理,准备妥当后,带上孙女儿们去了马家,不巧的是,宁珍来了葵水,腹痛得厉害,只能留了下来。马宁馨怀着孕,不方便出门,也留下了。
这辈子,宁玥其实来过一次郭家,就是落水被抚远公主带回去换衣裳那次,只不过,她是从南门进的公主府,而郭府正门开在北门。
如帖子里说的那样,郭老太君没邀请太多人,门口都不见多余马车。
宝珠撩开帘子,扶着老太太下了马车,很快,宁玥、宁溪与宁婉也在各自丫鬟的搀扶下走了下来。
立时,门口一名穿翠绿色褙子的妈妈笑着迎上来:“老太太,好久不见啊!您老身子可好?还记得奴婢不?”
老太太看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道:“崔妈妈?你不是在程家做事吗?怎么上郭家来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崔妈妈笑着说道。
在门口能遇到熟人,老太太对郭家的陌生感瞬间少了大半,笑着与崔妈妈介绍了几位孙女儿。崔妈妈看着,笑得合不拢嘴儿:“都是个顶个儿的漂亮!”
没因宁玥与宁溪与王府的关系就格外对待。
这才是顶级世家的做派,凭你世子妃郡王妃,在我这儿都跟普通人一样。
老太太把贺礼交给了崔妈妈,崔妈妈命丫鬟们提着,自己携了老太太的手,亲亲热热地进了府。
郭家是标准的江南风格,到处叠石理水、楼台交错,听说是因为郭老太君曾在江南定居过的缘故。郭老太君是前朝王室之女,性格十分刚烈,郭家能成功跻身四大家族的行列,郭老太君可谓功不可没。她一生共有一子二女,长子郭况,长女中山王妃,次女郭淑妃(皇贵妃)。
郭况任刑部尚书,为人清廉,眼光毒辣,极擅破案,坊间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天底下或许有郭况破不了的案子,但一定没有郭况判错的案子。由此可见,郭况是一个十分小心严谨的人。前世,司空朔曾想尽各种办法收买郭况,郭况都不为所动,后面,司空朔只得把他弄死了。
这辈子,司空朔阴差阳错搭上了贾家的船,不知道通过贾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能不能扭转郭家的立场。宁玥想,最好不能。
郭况与郭大夫人育有两个儿子,郭仲勋做了抚远公主的驸马,郭仲杰还没成亲。
谈笑间,一行人来到了寿乡居。在马家,主子们不看着的时候,丫鬟婆子们都是乱糟糟的,爱干嘛干嘛,郭家不同,上至管事妈妈,下至洒扫丫鬟,个个儿都井然有序。
大家伙儿给老太太等人行了礼,等客人们进入上房,又各自做事去了。
几人进屋,由崔妈妈撩开帘子的一霎,里边儿传来郭老太君哈哈哈哈的笑声,也不知听了什么,竟笑成这样。
“老太君,马老夫人来啦!”崔妈妈笑着打了帘子,请老太太等人进去。
郭老太君忙用帕子擦了嘴角的口水,嗔道:“你这婆子!贵客来了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诚心看我出丑!”
一屋子人全都笑了。
郭老太君如此平易近人,马家姐妹的拘谨消散了不少,由老太太领着,挨个儿给寿星磕了头。轮到宁玥磕头的时候,郭老太君忙道:“诶,你得多磕两个!那小子从不给我磕头,你把他那一应份儿补给我!”
宁玥果真听话地多磕了两个头,郭老太君又哈哈哈地笑了。
郭大夫人忙把宁玥搀起来,笑得肚子疼,嗔了婆婆一眼,道:“专欺负老实孩子,当心小胤来了,恼您!”
那边,宁溪与宁婉也磕完头了,郭大夫人忙把她们也搀了起来,安排三姐妹在左边的椅子上坐下,老太太则被迎上了主位。算起来,以老太太的身份,原坐不得这样好的位子,是郭老太君看重,愣是拿她当亲妹子看待。
“你家老四的事儿我都听说了,你别太忧心,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老太君说。
老太太和颜悦色地点头:“老姐姐说的是。”
老太君又看向宁玥,古灵精怪地说道:“那小子真的给你十担黄金啦?”
宁玥眨了眨眼。
郭大夫人赶忙说道:“娘,这孩子老实,您可别又坑她金子!她待会儿真给拿出来了!”
老太君瘪了瘪嘴儿,又问向宁溪:“听说你烧成哑巴了?”
郭大夫人撇过脸,不认直视了。
宁溪的面色白了白,起身答道:“前些日子的确不怎么能说话,现在好多了。”
老太君又将目光投向了宁婉,郭大夫人生怕这位老祖宗又蹦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笑了笑,说道:“您刚刚说要打牌还是投壶来着?”
丫鬟奉上茶水。
宁玥接在手里,开始打量屋子里的人,除了郭大夫人与郭老太君外,没第二个主子,就在宁玥以为她们是第一批到的人时,碧纱厨后突然走出了一个姿容端丽的妇人。年纪约莫四十,穿着一品诰命夫人的衣裳,与宫里的贾德妃有几分相似。
她目光扫了一圈,对郭大夫人笑着道:“姑奶奶,来客人了呀,真是蓬荜生辉!”
她唤郭大夫人姑奶奶……宁玥猜出了对方的身份,贾德妃的生母——贾夫人。
郭大夫人介绍双方认识,贾夫人给老太太行了礼,老太太又让宁玥三姐妹给贾夫人行了礼,双方谁也没提皇宫的事,也没提陈博、马宁馨与贾玉燕的事,相处得颇为融洽。也许,这就是郭家的意图,希望双方通过这次寿宴化干戈为玉帛。甭管心里怎么想的,明面儿上大家都非常买老太君的账。
老太君精锐的眼底掠过了一丝笑意,又问:“慧儿呢?”
“祖母一会儿不见我,就想我了是不是?”伴随着一阵清丽的笑声,抚远公主打了帘子进来。
老太太等人站起身,要给她行礼。她摆了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这儿是家宴,没有君臣之分!”眸光在宁玥的脸上多停顿了两秒,但很显然,几个月前的亲昵,已经在时光的长河里慢慢淡化了,她友好地笑了笑。
宁玥欠了欠身。
随后,她把一个锦盒递到老太君跟前儿,耍宝地说道:“你当我是为什么来晚了,我入宫,给您拿贺礼了!这是皇贵妃送给您的生辰礼物,说是血玉做的,你看了保准喜欢。”
是一个血玉花瓶,老太君很喜欢,在屋子里炫耀了一翻,不知想到什么,又沉下了脸:“老三的心意都到了,老二一家子呢?干嘛去了?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来!想让我们所有人等他们啊?”
抚远公主温声笑道:“来了来了,仲勋和仲杰去门口接了,说会儿话便到。”
宁玥看着郭家每个人都相处得十分和睦的样子,心头流过淡淡的艳羡。抚远公主虽贵为公主,可在郭家,每个人都只拿她当寻常媳妇。抚远公主嫁入郭家五年,一直没有生养,也不见郭家人嫌弃她。抚远公主知道自己心脏不好,不能给郭仲勋生孩子,便提出给郭仲勋纳妾,郭仲勋没同意,郭家人也从不强逼,反正小夫妻怎样是小夫妻的事,做长辈的,接受就好。至于郭仲杰,据说今年都二十三了,没找到中意的对象,也不见过郭家强行给他定亲。
宁玥就想,如果自己生在这样的家庭,一定粉身碎骨也不让人破坏它。
老太君等得不耐烦了,花白的眉头一拧,哼道:“不等了不等了!我们打牌!”
郭大夫人忙招呼崔妈妈摆了一桌叶子牌,老太君叫上老太太、贾夫人与抚远公主一起,有滋有味地打了起来。
郭大夫人又笑着对几位小客人道:“这边不好玩儿,我带你们到花园去,花园里新开了个荷塘,用温水养的,已经有莲花可以看了。看完莲花,我再带你们去看堂会。”
丫鬟们撩起帘子。
郭大夫人拍了拍宁溪的手,温声道:“来。”
宁溪第一个走了出去。
宁玥紧跟其后。
谁料就在宁玥即将跨过门槛时,一团雪白的小影子迎面扑了过来!
宁玥勃然变色,小影子撞进她怀里,撕拉一下扯断了她的珍珠项链。
吧嗒吧嗒,珍珠掉了一地。
大家都给吓坏了。
宁玥要把那小东西从自己身上拿开,这时,又不知怎的,冲过来一个小小的人儿。
“小白!你个我回来!啊——”
小人儿华丽丽地扑倒了宁玥。
宁玥倒在地上,她趴在宁玥身上,索性地面铺着毯子,二人都没摔伤。
老太君忙放下打了一半的叶子牌:“怎么搞的,这是?”
周围的人忙将宁玥与那小人儿扶了起来,小人儿的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貂,正是刚刚扯烂了宁玥项链的“罪魁祸首”。小雪貂仿佛意识到自己犯错了,缩在主人怀里不敢出来。
小人儿扬起稚嫩的小脸,对宁玥抱歉地说道:“这位姐姐对不起,我的小白太调皮了,有没有伤到你了?”
宁玥在看清她长相的一瞬,瞬间怔住了,香梨?不,或者应该叫她……玄小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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