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导笑着说:“你要真是个什么也不会的,那我就教你。可你是能自己学会的,那我就不能教你,要靠你自己悟出来。你悟出来的就是你自己的演法了,这个到哪里都替代不了。别人教你的,你学了,那也不是你自己的东西。你要知道,对演员来说,不可替代是非常珍贵的特质,现在银幕上知名的演员,凡是能被你记住的,都有这种特质,那种看完你连他长什么样都没记住的,都没有,你要是日后不想早早被淘汰,就必须保持你这种特质。”
他看柳苇还是紧张,想了想,又说了两句:“我跟了你一部电影了,你演的《武王传》我也找过来看了,你是有特色的。你的演法非常的尖锐,是偏邪恶的,其实在女演员中,单纯的好人脸是不多见的,能把一个恶角演好,其实非常有优势,因为这会显得你的角色有深度。像男演员这一点就不如女演员,能同时驾驭正角与邪角的男演员很少,比如陆北旌,你认识他,他就是标准的正角脸,现在看起来他是想往邪角这边靠,不过我觉得吧,难得很。他还需要考虑观众的接受程度。”
柳苇从没在这个角度上想过,不过王导一提,她再回忆一下她有记忆点的知名女演员,发现确实不止一个女演员能同时驾驭好人与坏人两种形象,观众也很少会有无法接受的,男演员就刚好相反,演好人的就永远都只能演好人,演坏人很容易坏口碑。
奇怪,这是为什么?
王导说:“这其实跟观众对男女的刻板印象有关。从古至今,中外的神话传说中、历史事件中,女性都被定义成邪恶的,你看中国外国的神话都有女人灭国,女人带来战争,女人带来灾难的形象。而男性虽然也有邪恶的形象,但正义的就永远都是正义的,他们的形像是一成不变的,这就限制了如今男演员的戏路。就算是好莱坞,男演员演一个坏人角色都叫突破。”
柳苇若有所思的点头,这下她理解为什么陆北旌会这么焦虑了。他想突破的不止是自己的戏路,还有观众的思维定式。
为确实非常冒险。
王导拍拍她的椅子背,说:“所以,你啊,就放开了演。昨天的演法,未必就适合你。你演你自己的,不必考虑形象问题。你要是能在这里演好了,其实对你接戏是有好处的,日后你的戏路会更宽,这是陆北旌都羡慕的。”
有道理。
假如不局限在只能演出慈爱的母亲角色,那她确实有很多想法了。
柳苇成功被王导洗脑,在刚演了两部电影后就准备突破自己的形象了。
于是,在化完妆之后。第一幕,她要坐在家里回忆追思走丢的女儿。
这一幕要怼脸拍,时长最
多十秒,最少三五秒就行。
王导也是想试验一下看能不能拍好,要是这一幕都不行,后面就不用试了。
为了给她足够的空间,所以她是自己一个人坐在格子间里,正面、下面、侧面各放了一个摄像机收画面。
王导和其他工作人员都在格子间的下面,盯着监视器。
柳苇走进格子间,下方的工作人员举手势告诉她倒数三、二、一,开始。
柳苇站在狭窄的房间里,腿后面是床,面前是简易柜,尽头是简易衣柜,柜子上摆着陈旧的电饭锅,旁边还插着筷子筒,满满当当。
光源不好,只从墙壁上投过来一注光,是台灯,灯罩去了,光会范围大一点。
这一幕的主旨是“慈母思念女儿”。
但柳苇的表情一点都不慈母。
她的表情不柔和,不温柔,也没有思念感。
倒不如说——看起来不太好惹的样子。
工作人员当然发现了,不敢出声,都在互相使眼色,还有人在看王导。
王导很平静,面无表情的盯着监视器。
柳苇的参照物就是她自己的母亲。
母亲在家里是跟她接触比较多的人,仔细回忆起来,小时候是她和姐姐一起干家务,后来姐姐考上公务员出去后,就是她干家务,母亲也跟她一起干,不过多数是指挥她干。父亲和弟弟很少直接跟她说话,说话也是让她去干什么,比如做饭洗衣服收拾房间,每当由父亲或弟弟开口了,母亲就会骂她,嫌她动作太慢,太懒。
不过,因为母亲也很辛苦,所以她倒是不记恨母亲当时使唤她干活,因为在她心中,两人是一伙的。
这个想法其实并没错。就算是在当时,她也很清楚的知道母亲在家中干活最多,有了她和姐姐之后,她就有了帮手,她就可以让她们干,她就能少干点了。
就像大佣人手底下多了两个小佣人。她以前在家里看电视,特别喜欢跟母亲这么说,说她就是电视剧里的婆子,她是小丫头,母亲就会不屑的说她才是丫头,她是太太。
她觉得母亲看不起她,所以总借着看电视的时候故意这么说,说过好几回。
柳苇从柜子上拿起一件东西,那是道具组用来让她回忆女儿而特意摆上去的女儿的学生证。
柳苇对着镜头,偏了一下头,嘴撇了一下,轻蔑之色满到快要溢出来。
这下,监视器前的工作人员都震惊了,副导演赶紧去看王导,还想跟王导说话。
王导摆了摆手指,指着监视器让他们接着看,让柳苇继续演。
柳苇把学生证扔了回去,然后拿起手机开始刷手机,她打开抖音,巨大的刺耳的抖音声音就露了出来。
她坐下饶有兴趣的看,不由自主的露出轻蔑的笑容。
整个表演过程两分钟多一点,王导喊了卡。
柳苇出了格子间,工作人员赶紧进去收机器复位道具,声音就吵闹起来。
他们纷纷偷看柳苇,没一个人敢说话。
这些工作人员都是合作过几次的,他们都清楚柳苇是陆北旌公司主推的女演员,第三部电影正在筹备,他们很多人都接到新工作的合同了。
所以,哪怕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