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池的镜子前看自己,她的脸不是红的,而是白的,额头倒是红的,脖子也是红的——这说明她很生气吧。
脸气白了,脖子红了,这是准备打架啊。
她洗了个脸,用洗面奶仔细的搓了一遍,希望能给自己的脸降降温,也借着这样细致的工作来让心情放松下来。
没事,只是被删掉了而已。
这种事很常见,对演员来说。
她在片场看到过很多回了。《武王传》的成片中就少了很多场景,很多配角演的戏都不见了,他们有的只有这一场戏,这一删就全没了。
现在她也遇上了这样的事,她必须像个专业人士一样去处理,必须保持冷静、淡定、成熟。
柳苇做好心理建设才出来,她平静的说:“那好,那我就准备去上课了。需不需要我事先做一点准备?我是不是应该搬出酒店?还是,现在我不必拍戏了,我应该多做点宣传工作吧。”
路露看她这副装大人的样子就想笑,他摇摇头,说:“为了保持你的神秘感,你不必多参与宣传。”保持大众对她的兴趣是最重要的,而兴趣的来源就是神秘感,换句话说,她暴露在大众眼前的东西越少,大众对她就越好奇。
柳苇茫然但坚定的点头表示她听懂了:“好的。”
路露柔声道:“给你找老师是因为这个剧本现在删掉了很多内容,其中就有关于你的背景,所以你必须加强表演,才能给观众印象。”
柳苇:“???不是已经没有我了吗?”
路露笑着说:“刚写出来的剧本确实是把你删了。但我知道以后就飞过去找梁导商量了一下,他现在答应把你再加回去了。”
柳苇:“……”
大起大落之下,她再也不能保持冷静、理智、客观的人设了。
柳苇瞪大眼珠子,嘴巴张大,表情要笑不笑——她想笑,但觉得现在就笑好像不太好,就成这样了。
路露肯定的说:“可以开心一下。”
柳苇捂着脸笑起来,两只手把脸完全捂住的笑法,还把脸埋在膝盖上。
但路露看到她的耳朵都红了,跟刚才相比,现在应该是真开心了。
路露此时才表功:“有我在呢,怎么会叫他们删你的戏呢。”
柳苇开心之余就知道她欠了路露一个大人情,除此之外,她的心里也升起一股对路露这个人的喜爱和依赖,就像以前对姐姐一样。
——他对我很好,我可以相信他吧,可以依赖他吧。
就算路露是出于工作的关系才对她好,她也觉得他是对她最好的人了。
至少比梁导和陆哥要强。
路露继续替陆北旌表功:“陆哥在我跟梁导争的时候站在我这边,也是陆哥提议给你请老师的,这方面还是陆哥看得准。你要想在这部片子里立足,演技必须要提高才行。”
柳苇在心里再次排了一下位子。
对她最好的当然是路露,其次是陆哥,陆哥显然公正得很,是一个很好的大家长,排最后的就是梁导了。
路露:“剧本还在继续改,但应该不会动筋骨,加戏也不会加太多,也就是说,你的戏份会有,但最后到底有多少不好说,所以你要在演技是多下功夫。”
柳苇中气十足的说:“好的!”
路露:“这样,我给你请的老师就是你在北影旁听时的许老师。许老师带出过许多知名艺人,他的方法是很有效的,让他来给你突击一下。”
柳苇:“好的,我会听老师话的。”
路露半点不耽误,下午就去把许老师请来了,陆北旌亲自见了许老师,签了合同后,才把剧本给许老师看。
许老师一看就知道难度不小,因为柳苇出场的镜头很少,全算下来也才三幕。
许老师张嘴就说:“不够,至少要加到五幕。我知道柳思思,那就是个新人,演技再怎么提升也不可能让她坐火箭,除非你加她的戏,让她有更多的发挥空间。”
陆北旌想了想,打开电脑,跟梁平那边视频。
梁平听完就把张编剧给拉过来了。
许老师笑眯眯的打招呼:“老张啊,给我的学生加几幕好戏吧。”
张编剧:“有一出我倒是想加,但梁导不让啊。”
既然是人贩子,那来一出强*戏是非常应景的。
梁平一张口就给否了。
路露一听话音就准备说话,许老师在桌子下对他摆摆手,说:“老张,不行,你不能往下流走,要高雅一点,脱俗一点,要跟别人不一样,谁都能想得出来的戏,你要写了,就俗了,这个本子这么好,回头电影上映给你报个奖,那不好吗?你要是写下流了,这奖可就飞了。”
张编剧僵化的脑子被吹进了一股清风。
得奖?
张编剧一直是走赚钱,赚钱,赚他妈的钱这么朴实的道路,突然跟他说可以得奖了,好像他突然脱胎换骨了。
张编剧抹了把脸,揉揉眼,把桌上剩的半杯凉茶灌下去,清一清喉咙,问许老师:“老许,你看过了?你觉得能得奖?”
许老师郑重的点了点头,正色道:“有希望,老张,你这个本子有希望。这是一个现实主义色彩很强烈的本子,老实说,国内拍这个体裁的很多,但除了小说得奖之外,影视方面的奖其实是一个空白,因为很难把这个题裁拍好。你懂原因吧?大家都摸不准脉,拍太真实了没办法上映,拍成大团圆了,观众大骂,这又不是一个讨喜的体裁,商业价值很少,所以就一直没什么市场。”
张编剧点头,确实是如此。
许老师笑着说:“但我看你这个本子,它好就好在写成了悬疑心理,这是很商业化的套路,是一次很好的融合,而且你写的反转是人性,善恶、黑白,就是一体两面的东西,这里是可以深挖的。奖项都喜欢人性的东西,市场喜欢商业套路,你这两个都占了,你说,你能不能得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