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是第一次共乘,对于白芷来说,时间仿佛是停滞了。
而这种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跳的厉害的感觉,也是她第一次感觉到。
不多时,这匹马破开了黑暗,来到了京城的揽月湖边上。
这个湖泊,本就是赵凤麟少年时最喜欢的地方。
这也就是为什么,等到他年满三十,在宋地回来之后,每次回到京城,必然是先到镜湖休息。
镜湖是他的父皇,也就是顾鹤年,教他垂钓的地方。
三十不惑的他可能是忘记了为什么来这里的初衷,可是对于少年时代的赵凤麟来说,这个地方,对他很有意义。
晚间的冬日湖面已经结了冰,两人骑马到了这里,白芷的手脚已经有些冰凉了。
反而是赵凤麟,他本就是体魄强健,再加上从前练武,身体底子十分地好,见到白芷在寒风之中捂着手脚,一张粉脸冻得毫无颜色,反而添了一点儿淡紫,突然就不那么紧绷了,他笑了一声,终于绷不住那怒火了,再次将白芷的手握在了手中。
甚至连她的头也都揽入了怀里。
他的声音喑哑,湖边有栖息的野鸦飞过,水花溅起,甚至也有声声的哑叫,白芷倒是没有注意他说了些什么。
赵凤麟盯住了白芷,有力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跟你说话,该死的你竟然不听?”
白芷只觉得他像极了刺儿都竖起来的豪猪,一张俊帅的脸上,星目沉沉,夺着自己的呼吸。
她断了一瞬,清了清嗓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王爷,你的伤口可好了?”
赵凤麟大喇喇地摘下帽子,狂风呼啸着卷过,他的发髻盘的很好,被风一吹,已经是散落开来,他挑衅似地看着白芷:“想知道伤口好没有好,自己可以看哪。”
白芷的手已经不着痕迹地抽了出来。
尽管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样和赵凤麟保持距离,可是她还是想知道,他的伤口到底怎么样了。
她告诉自己,这是出于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不知道为什么,伸出手的时候,她竟然带着一点儿的颤抖。
拨开他的发丝,就像推开万斤重的石门。
终于见到那隐在头发里的伤疤,红通通的,收口看起来是很好的,她才发现自己还是一只屏住了呼吸。
白芷努力深呼吸,找回往日的平静:“王爷,你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何事,若是无事,天色晚了,还请让我先行告退。”
赵凤麟哪里会让她离开,马儿被系在湖边的柳树下。
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白芷,听着白芷又要离开,想要从自己的身边走开,心里冒出一股凉气。
这个女医实在太过嚣张,自己以前到底是如何和她相处的?
少年心性的赵凤麟顿时大喝:“站住!你不是想知道我找你为了什么?好,我这就告诉你。”
白芷还是抬起了脚步,想要走向那匹枣红马。
赵凤麟的声音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我不记得和你之间的事,但是你对我来说很重要。你说我不尊重你,说我对你并不在乎,不,你错了。”
白芷回过头去,脸上表情掩映在黑暗之中,并不能够看得很真切。
“哦?你都记不得我俩之间的事情,为什么就能这么确定呢?”
他脸上似乎带着一团火焰,反而格外的明亮,星子闪烁,湖面渐渐风平浪静,只剩下赵凤麟略微喑哑的声音:“不记得便不能告诉你了么?这几天来,我满脑子都是你的影子,难道这还不是在乎?打从出生起,我便连女色是什么都忘了,只是一门心思地想要活下去。”
“是,活下去,我并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王爷,你或许想不到,我从有记忆到现在,为了能够在宫里活下来,废了多少心机,花了多少的手段。”
“这个湖,叫做揽月湖,当年可不是什么好湖,多少宫里的死人,便丢在了这里。我的生母,也就是宋妃死后,她身边的一应服侍的奴仆,全部被丢进了这个湖中。从我记事起,父皇见到我便是板着脸,他对我似乎并无什么感情。”
“五岁,我就知道父皇对我没有感情,却对宋妃有感情,利用这一点,我博得了他的同情,他答应送我去皇后那里抚养。我总算挣来了第一条生路。”
赵凤麟双目渐渐透出一点儿粉红色来,回忆起那些事情,脑子里就会生生的疼。
他从来都不想去回忆那些。
“七岁,皇后有了自己的儿子,她爱若珍宝,之后她再也不管我的学问功课,不论我做得好不好,她都是夸我夸到天上去,但是对着父皇却从不说我一句好话。”
“怎么办?我买通了太傅,让他把我的策论放到了上书房,总算让父皇见到了我的文章。从此后,父皇对我的功课才真的上了心。”
“十六岁,我偷出宫,皇后巴不得我死在外面,可我也的确是真的快死了,掉落在了悬崖,反而有了奇遇,我得到了真正大宗师的武功秘籍,为了练武,我从十六岁之后,每天晚上都没有睡过觉。”
他双目猩红,那些字句似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饶是如此,他的目光仍旧火热地纠缠在白芷的身上。
白芷早就慢慢回转身去,只看见赵凤麟高大的身躯似乎也在寒风中,只不过,她反而觉得他的身躯更加挺拔,不畏狂风严寒了。
这些话,她从未听赵凤麟说过。
从前的赵凤麟,不喜欢解释。
他喜欢,就抢到手。
可是现在这个赵凤麟,他更透明,白芷鼻尖微酸,竟不知道,他有这样的过去,怪不得赵凤麟从未解释过什么。
这样的男人……
赵凤麟说到最后,渐渐嘶吼了起来:“该死的,趁我现在记不得你到底是谁,我跟你之间发生了什么,趁早给我滚。”
他抿紧了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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