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景阳,我是认真的,你还是尽早决定一下何去何从为好。我没有要怂恿你推翻秦曦的意思,但是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眼睁睁地看着利刃悬在头顶上,一天天逼近。你容得下他,他却未必容得下你。
楚清音的话语在秦景阳的耳畔回响。摄政王面上不显分毫,缩在华服广袖内的双手却是悄然握紧。
楚家,徐家,司隶校尉府。这些都不过是配角,北周权力争夺的暴风眼,终归要落到皇宫与摄政王府的头上。山无二虎,国无二主,他和秦曦之间,总有一天要以最残酷的方式分出个胜负。
一切旁的事件,都只不过是加速这个进程的催化剂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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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秦景阳所预料的那样,楚清音直到快天亮了才返回王府。进了前厅,一屏退下人,她的腰立刻佝偻了下去,脸上也现出了疲色。
“事发突然,我们也没有商量的时间,我也只好越俎代庖,替你擅作主张。”她向程徽点点头,在两个男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拿起一旁冷掉的茶喝了一口。“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吧。”
“现在这个局势,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有风险,你便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就好了。襄王的身份如今也算是你我共有,你当然也拥有对事情的决定权。”秦景阳安慰她道,“秦曦都和你说了什么?”
“三件事。”楚清音说,“首先是今日罢朝会,理由……”她指了下自己的脸,耸耸肩膀,“我想你也已经看到了。然后是要遴选秀女,迎徐皎入宫。这次我没拦着,皇帝对那女孩的称呼如此亲昵,而且还会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叫出对方的名字,想必两人已经私下认识了很久,并且达到了相当亲密的地步;之前迟迟没有纳为嫔妃,或许一方面是因为你的反对,一方面也想吊吊徐家。但这次楚沅音的事情一闹出来,他显然是赌了气要把这人接进宫中来了。”
“那第三件事,想必就是对于皇后的处置了。”程徽道。
“没错。”楚清音咧了咧嘴,“不能废后,没有足够的理由也不能关入冷宫,如果把事情传的广为人知,丢脸的还是皇帝自己。所以他打算以顶撞太后为由,下旨令楚沅音禁足,在容成殿闭门反省,并且没有规定解禁的期限。她挨罚我喜闻乐见,当然不会阻拦。期间你那位好嫂子也醒来了,见到我劈头便是一通夹枪带棒,好似楚沅音撒泼是我们指使的一样。我也只好学着你应付她和宁太后的样子,左耳出右耳进了。”
“让你受委屈了。”秦景阳露出了歉意的表情。
“你不是说这襄王的身份是我们两个人的吗?既然权力共享,当然也得有难同当了。”楚清音调侃道。但笑容很快又从她的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景阳,或许是我杞人忧天……这件事虽然从头到尾看起来都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就算被楚敬宗阴了一把,只要一切都顺着皇帝的意思来,如今也算是全身而退了。可我就是莫名觉得不安,仿佛这把火随时都能波及到我们头上。我真希望是我多想了。”
“你没有多想。”秦景阳的表情也沉重下来,“在等你的时候我和征明也谈了一阵,我们也和你抱有相同的忧虑。说到底,只要我这个摄政王的头衔还在一天,这些明争暗斗的种种,便是无法置身事外的了。”
“而且我有一种预感……这还只是个前奏而已。后宫的倾轧终究会反映到前朝上来,到那时,才是矛盾激化的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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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景阳所言非虚。皇帝广招后宫的消息一传开,京城顿时平地起波澜。楚皇后不再独占后宫,并且已遭了皇帝与太后的厌弃,似乎不再是个威胁;徐淑妃捷足先登,目前深得圣宠,徐家的气焰也随之再度高涨。摄政王不再插手干预,女人们的战争已经打响,公侯大臣们无不摩拳擦掌,准备将家族中出挑的女儿送进宫去,幻想也能从徐淑妃的嘴边抢下一块肉来。
与此同时,明眼人都看得出,丞相和御史大夫之间的关系迅速地恶化了下去。两人原本就算不得有什么交情,经此一事后更是降至冰点,同殿为臣位列三公,却连话都懒得和对方说一句。不同的是,徐元朗的表情总是踌躇满志的,偶尔瞥向楚敬宗也透着得意;后者除了无视他之外,还要应付态度迅速冷淡下去的少年皇帝,原本就谨小慎微的作风也越发低调起来。
但很多人也在私底下猜测,楚敬宗绝不会甘心就此认输。能做上百官之首位置的人岂是等闲之辈,现在不声不响的,指不定是在背地里攒着劲儿,将来想一鸣惊人呢。
在这一连串事件当中,始终保持沉默的,是秦景阳和闻冲。司隶校尉因为空饷案和手下人的命案还在和徐家纠缠不清,因此独善其身的就只剩下了摄政王。不过没有人会相信秦景阳能真的置身事外,甚至他的毫不干涉,本身便也可以视作是对于此事的一种回应。
围绕着北周最有权势的这一群人的争斗大戏,已在不经意间悄然拉开序幕。如果说楚沅音的事情是个导火索,那么接下来就需要一阵风,将这股小火苗吹得大些,再大些,最后化作足以席卷整个权力中心的燎原大火。
然而,正如楚沅音的事情令人猝不及防一样,这股风的到来同样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更有甚者,这并不是什么拂面微风,而是足以引发山崩海啸的狂烈飓风。
楚皇后事件约两个月后,荥阳王秦玉昭入京觐见。这位风尘仆仆的郡王带来了一个令满朝文武震惊的消息:世家与寒门之间的积怨终于爆发,南梁忽起大乱。身为门阀之首的虞家自然首当其冲,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了动荡的漩涡之中,并且在国主孟煦的暗中支持与授意之下,进退维谷,被一步步逼到了绝境。终于,二十三日前,虞氏一族被冠以谋逆犯上之大罪,自虞老令公以降,全家一百四十五口,不论老幼妇孺,尽数于午门外处斩示众。
而唯一的幸存者不是旁人,正是在数月前踏上漫漫旅途,被派去与铁勒人谈判结盟、共抗北周的虞三公子,虞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