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是否得保都不知道,在场许多人,除了薛潭和谭今之外,原先的品级并不高,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许多人被破格提拔,虽然贺融没让他们一下子登上六部高位,但每个人也都越了两三级。
原先还担心自己死在突厥人之手的官员,一下子成了炙手可热的新贵,也不知那些还在李宽手里的重臣,知道之后会否捶胸顿足,后悔不迭?
无人做声,长安城修缮之事告一段落,范昭则终于下定决心,起身上前几步,走到正中,呈上奏疏:“臣有本奏。”
内侍马宏过来,将他的奏本捧走,呈给新君。
许多在文德朝就为官的人看到这位资历深厚的内宦时,还吃了一惊,但惊讶之余,又暗暗佩服此人的运道。
文德帝在时,马宏便是在皇帝跟前伺候的,后来文德帝驾崩,一朝天子一朝臣,嘉祐帝不爱用他,他就去给先帝守陵,三年期满之后重回宫廷,昔日位高权重的御前总管,也只能默默待在宫廷里,当个无名小卒。
可如今新君登基,这马宏摇身一变,居然又成了天子的近臣,让人吃惊之余,不由暗暗佩服他的手腕,有些人甚至暗暗琢磨现在与这位马常侍交好,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范昭不知许多人的所思所想,他一板一眼将奏疏上的内容简述一遍。
一时间满室寂静。
兴王与李宽私相授受的风声愈演愈烈,也有人明里暗里捅到天子跟前,但像范昭这样直接提出临阵换将的,还是头一个。
贺融不置可否,只问众人:“范卿之言,你们以为如何?”
大家见皇帝既未发怒,也未表态,心思都活络起来。
有人便道:“临阵换将,恐怕不利于军心,但臣以为,可派一名钦差前往,一来以犒赏之名,慰劳将士,二来也可留在军中,以便随时传达陛下旨意。”
简而言之,就是派个监军去监视兴王。可这人舌灿莲花,反倒说得像是给兴王的莫大恩惠。
贺融不由看了对方一眼,他认得此人,姓蔡名茵,原先在季凌手下的工部任职,刚被提拔为侍郎没多久。
这样的口才,待在工部可惜了,倒是可以去出使外国,给朝廷要些好处回来。
他心不在焉地想道,对方后面又说了什么,竟全然没听进去,直到蔡茵说罢过了好一会儿,贺融觉得四周静得有些奇怪,抬头看见众人都在等他发话,这才回过神,嗯了一声:“蔡卿提议不错,容后再议。”
蔡茵听这话意,似乎皇帝采纳的兴致不高,不死心道:“陛下,战机一瞬即逝,从长安启程还须时日,此事宜早不宜迟啊!”
贺融依旧没有明确表态,只说一句知道了,此事就暂且搁置下来。
但正因他这一句暧昧不明的“知道了”,众人闻弦歌而知雅意,觉得陛下的确有压制兴王的心意,只是不好当众说出来,便纷纷上疏,请皇帝将兴王召回,以平物议。
贺僖等人听闻此事,想要求见贺融,却被马宏以陛下政务繁忙而拒之门外,越发着急起来,又跑去见了裴皇后。
裴皇后自打被尊为皇太后,就真过上了诸事不理,专心养儿的日子,虽然这些天外面风言风语不时传进来,但她却始终没有过问,见了贺僖着急上火的样子,还很诧异。
“你平日里都待在青龙寺讲经的,怎么今日有空入宫来?真是稀客!”裴太后见了他,高兴道,“肃霜,给四郎上一杯甘露饮。”
贺僖苦笑道:“母后先不忙,我就是入宫来问问,母后可知如今外头的传言?”
裴太后奇道:“天下未定,总有人伺机生事,外面现在传言可多了,你说哪一个?”
贺僖叹气:“便是与五郎有关的,外头都说五郎与李宽勾结,所以才按兵不动,我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