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子人,做饭的活儿大部分是欧春华和张晓蔷的事情,今儿这晓蔷是指望不上,只能她自己动手咧。
她原先还惦记着中午那盆里白生生的馍馍,黄亮亮的肉,馋的都不行了。
门“哐”的一声响了,口哨吸溜着,双手插到裤兜里的张永光回来了,这家伙平常都是不见黑不回家,今儿奇怪了,有好吃的了,脚底抹油了,往厨房探了一下脑袋,就闪进东边窑洞子了。
欧春花本来还巴望着能吃上一两口,这一看,肯定没戏了。
往灶里添了一把柴,在案底下的黑罐子里,挖了一大铲子猪油,扔进锅里,白呼呼的油慢慢在大黑锅里化开了,:“哼,娘儿几个没有一个好人,有了好吃的,就没我这当媳妇的份儿!”嘟囔着,又去挖了一铲子放到锅里了。
灶堂里火掉下来了,她赶紧用脚踩了几下,挨打的教训还在,要不会被周葱香认为是要纵火报仇呢。
切好的萝卜和白菜一下子全倒进锅里了,用锅铲子胡乱的搅着,撒上盐,倒了些醋,加了几把柴火,算是出锅了。
这馋女人,边往盆里铲着边给自己嘴里送着,真害怕自己吃少了着。
是啊,一大家子人,再不是在嘴上抠着掐着,放开吃的话,早过散伙了。
后锅里的热水往刚炒完菜的锅里舀了多半锅,面糊糊和好,水开花,倒了进去。这杂面面糊糊哪有白面馍香,还有那看着流口水的肉啊,那娘儿仨个,一直在屋都没出来,肯定吃美了。
饭就这样做好了,厨房门口的两个小萝卜头一样的男娃娃,就是晓蔷的弟弟十岁的张晨和六岁的张扬,两个孩子本来就长期吃不饱饭,而且又惧怕这个黑恶的胖女人。
欧春花抬头看见这两个娃,反正是左右不顺眼,:“小崽子,去叫人吃饭去!”
两个娃娃得令后赶快跑进东屋子,东屋里的人走了出来,张永光走在最前面,一个手还在剔着牙:“我不吃了,我去弄个啥,给我留个门。”
周老婆子给女子张永欣揭开门帘子,说:“女子,你要不再喝些糊糊,我娃可不能饿着!”
“不喝,不喝,难喝死了!再这样喝下去,就和那面糊糊一样颜色了!”张永欣抹着油嘴说。
“这死蔷女子,又跑炕上去了,才几点,吃饭别管,一天瓜的实实的,李家的那大儿子有啥好的,就是个当兵的,穷的跟啥一样的。一个村子的,谁不知道谁家啥嘛!”周葱香缓过精神了,又开始了叫骂:“都赶紧吃,家里的粮没有多余的。
张晨和张扬本来还想夹几口菜,猪油的味儿混合着菜的味儿很诱人,况且是一个吃不饱的孩子。
可是在奶奶的叫骂声和大娘恶里恶气的眼神里,一人只喝了一小半碗糊糊,张扬还往张晨的碗里倒了点。
张老实看不下去了,哼了一下,欧春华把早上留的窝窝头极不情愿的给了两小娃。
没有人敢去叫张晓蔷吃饭,周老婆子发话了:“要想吃的好,就嫁给那个有钱的,要不就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