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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温彩先至知贤堂给郑氏请安,随后又与郑氏一道进了佛堂。
老夫人见温彩与郑氏同来,心里越发欢喜,加之昨晚而身上不再搔痒,心情大好。
温彩欠身道:“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朗笑起来,又看了眼郑氏,“你得拿彩儿当女儿一般看待,连我都拿她当孙女儿了呢。”
郑氏应了声“是”,请安在一侧坐下。
昨晚老夫人睡了个少有的安稳觉,轻声问道:“彩儿,听说昨儿黄昏你去见端阳了?”
对于一直关注着他们新婚夫妻的老夫人和郑氏来说,这是府里的大事,温彩一进书房他们就得了消息,而温彩竟在那里呆了近一个时辰,这更像是大喜事。
温彩想到与冷昭的约定,契约的事不能让旁人知晓,垂眸笑道:“原有些误会,而今说开就好。”这一副小女儿的姿态,落在众人眼里是害羞、更是不好意思。
温彩并没有坐,而是走到老夫人身后,像昨儿那样给她捏肩揉背,声音轻柔地道:“祖母,九月初五是我娘的忌日,我想求祖母和婆母一个人恩典,允我到寺里住几日,好让我给亲娘抄经念佛。”
近来对冷府而言,还有几桩大事,一是温玉堂九月初二要过来添妆,再是冷府的小姐要入宫遴选皇子妃。
如果温彩提前到寺里祈福静修,温青就必须取消补嫁妆的事。
老夫人还想着九月初九要让族长把温彩的名字记入族谱呢,想要反驳,可人家是给亡母敬孝,若是驳了且不是太不通人情,道:“九月初九可能回来?”
温彩应道:“年年都是七日,十二就回来。”
郑氏好奇地问:“这有什么说法么?”
老夫人道:“新逝之人有七七,听人说西山县祭奠逝者有七日为期的说法。”
温彩也不知何故,只是从七岁那年开始,每年到了这几日,汪氏都要她斋戒七日,却没有去寺里呆七日之故,她想溜到冷宫去
瞧德妃母女,上回便说过往后还去,还要带蔬菜种子、花苗等物呢。
李氏携着冷昕妻进来,见罢了礼,在一旁坐下来。
老夫人脸上漾着笑,她们有几年没见老夫人面含笑容,老夫人问道:“小姐们这几日许学得辛苦,让大厨房备些好吃食。”
郑氏应声“是”。
李氏又道:“让绣房给每位小姐新做一身体面秋裳,这两日正赶着,我们府三位小姐已经做好了。”
“遴选皇子妃此乃大事,和让小姐们风光体面地入宫待选。”
冷府所有的希望都云集在大房的冷晓身上,因是长房嫡女,又凝聚了老夫人和郑氏的不少心血,这事儿一结束,落选的小姐该许人家的就得许人家了。
杜鹃走近温彩,低声道:“奶奶,你要的东西都备好了。”
温彩应声,低头对老夫人道:“祖母,近来天燥,我备了一套煮茶的工具,你试试饮这茶水,此茶可以润肺滋养。”
老夫人想到昨儿那花蜜露就甚是管用,道:“好,就尝尝彩儿的手艺,这孩子心思灵巧,着人取来。”
那是温彩令杜鹃昨儿出府时准备的一套茶具,一只小巧的红泥小炉,江南之地的文人雅士就喜用这红泥小炉,又取了清泉水煮茶吃。
温彩坐到红泥小炉前,动作优雅,取了晒干的玫瑰花,又有柠檬片、冰糖等,加了上好的井水,放到砂壶上慢煮,煮沸之后,又取小银匙轻轻搅动,方才取了个小茶盏,斟了一盏,着杜鹃捧给老夫人尝。
老夫人看了一眼,觉得稀奇,越想一尝,偏那茶正烫着。
郑氏捧着润肺茶在手,暗香浮动,诱得她垂涎欲滴,止不住连吞唾沫。
冷昕妻连连吹着,想尝一口,又见长辈们都没尝,只得作罢。
李氏闻了又闻,笑道:“笑着呢,我们跟着老祖宗沾光了,竟有了这口福。”
用山泉、古井水煮茶吃,古来有之,但如茶的方式煮茶,煮出别样的润肺滋养茶还是她们第一次见,她也吃过各式好茶,也吃过茉莉、玫瑰花茶,但放有冰糖、蜜蜂的茶还是第一次见。
三房的董氏携着冷旷妻到了,人未至声儿先到,“老夫人这里有什么好吃的,还未进佛堂就闻到一股子香味。”
老夫人啐骂道:“这是个嘴馋的,我们还未尝上呢,她就先闻到味儿。”
一屋子人先兀自笑了起来。
董氏一进花厅,就见坐在一边的温彩正举止优雅的煮茶吃,偏屋子里一股儿花香、果香的味道,香气盈人。
“啧啧,谁不知道端阳百里挑一选妻,当真是个精致人,瞧瞧,便是这茶也被煮出不一样的味儿来。”
嘴上赞着,心里却蓄着鄙夷:连丈夫的心都留不住,任你多能干、贤惠,只这一点就是个废物。
杜鹃又给董氏婆媳递了一盏茶。
老夫人捧着茶盏,轻轻地尝了一口,甜而不腻,入口柔滑,沁人心脾,茶的清洌,花的馨香皆有,尝一口,又再尝一口,一小盏被她喝完了,方将空盏递给婆子,“递给大奶奶。”虽没说好喝,可那表情就是告诉众人,她喜欢,且很喜欢。
温彩又倒了八分满。
老夫人忙道:“自个家里人,不要这雅,彩儿,你拿大茶盏给我。”
那小小的茶盏,比酒杯还小,老夫人还没品出味,两口就被她喝没了,直勾她肚里的馋虫子也起来,她自来爱甜食,可这甜味不腻又清爽,最是她爱的,她觉得这茶大抵是温彩特意为她煮的。
婆子自内室取了只大茶盏来,温彩往里面一倒,便是满当当的一杯。
老夫人将大小茶盏一并接过,喝了小盏的,让婆子从大盏里盛到小盏里。
郑氏与李氏也尝了一小盏,只觉这味甚好,也喜欢得紧。
李氏道:“侄媳,你那儿可有现成的润肺茶不?”
温彩垂眸,道:“有的,我那儿有些,回头我让杜七婶送半斤,二婶照我的样子煮了吃,这个季节润肺又养生,这也是我跟马蹄山道长们学的,除了这个,还有几样药膳菜,正想与祖母说呢,今儿晌午我下厨做吃的。如今到了秋补好时节,祖母都想吃什么?”
不仅善茶道,竟是连厨艺也会。
温府的传言最会骗人,这样一个新媳妇,任是进了哪家门,都会讨长辈们欢欣。
老夫人乐呵呵地笑了,“彩儿弄的吃食,我都喜欢。”
冷旷妻一脸不悦,一个小丫头就这么巴结讨好老夫人,能有多好的厨艺,最多不过是会几样而已,心里生了刁难之意,抿嘴一笑:“祖母爱吃秋天的肥蟹、河豚,有这两样,她老人家便能吃好。”
蟹做不好会中毒,而同样的这河豚自来没有谁轻易做过的,冷府偶尔也吃,都是花重金从京城六福酒楼里请来大厨烹饪。
冷旷妻这么说就是想瞧温彩的笑话。
冷昕一听这话,知冷旷妻
是故意的,忙笑道:“这最是个喜欢打趣人的,现下的肥蟹、河豚难买得很,你别理她。”
冷旷妻知二房、大房自来交好,而今又被温彩强夺了老夫人原对三房的欢心,强辩道:“祖母最爱吃这两样,可不是我胡谄,这是事实。”
就算温彩想做,少不得要花重金请大厨烹饪,一个弄不好,许就要搭入自己的性命。冷旷妻一副静看好戏的模样。
偏这两样是老夫人最爱的美食,此刻一听,已开始唾液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