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听错,书房外此时正经过一个扫地的身影。那同样是个宫女,不过不仅没有蒙面,而且年纪也偏大。一手拿着笤帚在仔细扫地,一手却还抱着一个婴孩。
宫女长像虽然有些普通,但在经常入宫上朝后,易嬴多少也见过一些皇宫中的宫女,知道那些宫女并非个个都是沉鱼落雁之姿。
不过不考虑这点,宫女手中竟抱着一个婴儿的事还是让易嬴有些吃惊,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婴儿是打哪来的?难道是大明公主的孩子?未婚先孕这种蠢事也会出现在大明公主身上。可如果不是大明公主的孩子,什么人的孩子才能在宛华宫出现,而且还被抱在一个扫地的宫女怀中。
在丹地、苏三眼中同样露出惊讶之色时,君莫愁已经忍不住问道:“苏三,这是什么状况,宛华宫中什么时候也开始有婴儿了。”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但这扫地之人……”
苏三没有继续说下去,君莫愁却说道:“苏三你认识扫地的人?她也是天英门弟子。”
“奴婢不知,但奴婢好像的确在天英门见过她,只是她应该与奴婢不是一个辈分的弟子。”看到易嬴也望过来,苏三很快回答道。
这话立即让君莫愁一惊道:“那她应该是苏三你的前辈了,可她为什么会抱着个孩子在宛华宫扫地?莫非宛华宫那些蒙面宫女都是天英门弟子?”
“奴婢不知。”
这次苏三干脆连答都不答了。
易嬴笑道:“君姑娘,这事你就不要着急了,反正这与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与我是没关系?但与你不可能没关系吧!
君莫愁虽然没再说下去,但不是说望向易嬴的目光有所改变,而是心中对大明公主的忌惮更深,对大明公主与天英门的合作内容更怀疑。
不一会,图莲也在蒙面宫女陪伴下来到了书房前。
不过,看到不远处抱着孩子扫地的茶姑,图莲顿时一皱眉道:“茶姑这是干什么,怎么抱着孩子到这扫地来了,她不扫地就不行吗?”
“她不扫地还能干什么?”
蒙面宫女幸灾乐祸道:“在郡王府,茶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扫地,生完孩子第二天就要抱着孩子出去扫地,你说她有选择吗?”
“生完孩子第二天就要抱着孩子出去扫地?这是真的?”
听完蒙面宫女回话,图莲顿时再次气怒起来。
因为,淞郡王图迓想杀孩子与茶姑,最多是因为某种利益的突然起意,但他居然让茶姑生完孩子第二天就要抱着孩子出去扫地,这简直就是不把茶姑当人啊!
蒙面女子却兴致勃勃道:“不是这样,茶姑的武艺怎会越扫越高,这可是真正的清净无为呢!”
“你还敢在这里幸灾乐祸?”
“幸灾乐祸?哪有,我只是羡慕而已……”
“羡慕?你再说羡慕试试看,看我明天让不让你也出去扫地。你们这批人,真是的……”
带着哭笑不得的感觉叱骂两句,图莲总觉得自己对蒙面女子有些没辙。仿佛现在不是她们必须听自己话,而是她们在跟着自己找乐子。
等到进入书房,看到与易嬴同时站起来的君莫愁,图莲脸色再次一沉,极为不悦道:“易少师,你不是自己要见本宫吗?”
“公主殿下睿智,但本官今日并不是只为自己之事来见公主殿下。”
“坐下再说吧!”
想起蒙面女子说的好事,图莲也没立即给易嬴板什么脸色。示意易嬴跟着自己坐下后,这才双眼直视易嬴道:“易少师,听说少师大人昨日在奴隶营大闹了一通是不是。”
“公主殿下明鉴,那不是下官在奴隶营大闹,而是粮商周谨太不像话,竟然不好好做生意,却要通过抬价来羞辱下官、羞辱朝廷。因此下官才会气不过,更不敢丢了朝廷颜面,这才狠狠将他教训了一顿,重新为朝廷争得颜面。”
“可本宫怎么听说易少师强抢了那粮商一珠宝箱的财物。”图莲继续拿腔拿调道。
“珠宝箱在此!为了证明下官清白,下官愿将珠宝箱献给公主陛下。上面封漆还在,下官到现在可还没看过珠宝箱中有什么东西。”
一边示意丹地将珠宝箱拿出,易嬴脸上却没有一丝惋惜之情,看到这一幕,君莫愁甚至都瞪大了双眼。
当然,易嬴并不是不想将珠宝箱留下,只是他当时已说了是明抢周谨。虽然易嬴估计没人敢因此找自己生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由于事情最后牵扯到乌山营与王爷位的交换,易嬴也不敢私自留下珠宝箱了。
图莲同样没想到易嬴会将珠宝箱献给自己,看也没看上面封漆道:“你不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最多以后当成是嫁妆再从……”
话说到一半,易嬴就没再说下去。
这不是易嬴不想说,而是图莲瞪过来的双眼让易嬴不敢再说下去了。
等到易嬴闭嘴,图莲却再没提珠宝箱一事,继续说道:“听说昨晚淞郡王去到少师府坐了好一会,不知易少师都与淞郡王谈了些什么?”
“这事不急,难道公主殿下不想听听下官为什么带君姑娘来此吗?”
虽然不知苏三没有回报,图莲又是怎么知道淞郡王一事的,易嬴仍是按计划开始了自己的说辞。
“你没听清吗?本官现在想问的是淞郡王的事。”
望了君莫愁一眼,图莲虽然不清楚易嬴想要说什么,但比起淞郡王图迓为什么要杀掉自己孩子的事,图莲根本不关心君莫愁来此干什么。
易嬴却摆摆手说道:“公主殿下,事有轻重缓急。”
“淞郡王那边就是件闲事、小事。但君姑娘这边的却是西齐国如何并入北越国的大事。”
西齐国如何并入北越国?
突然听到这话,图莲立即明白君莫愁为何会一同在此了。毕竟,在易府第一次看到君莫愁时,图莲就查出了君莫愁的真实身份,顿时脸色一沉道:“易少师,这事是你该插手的吗?别说你打算对本宫说什么,就是你说了,本宫也不会听的。”
“公主殿下,或许在以前,北越国朝廷是很难正式去考虑这事,但联系到二郡主那份奏折,公主殿下仍认为不该考虑一下吗?”
“……易少师说那份自己搅出来的奏折?这里面又有什么关系?”
没想到易嬴竟会将话题突然转到图潋那份奏折上,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好像没想到什么,图莲眼中顿时也开始有些疑惑起来。
易嬴说道:“那公主殿下认为,浚王爷出境立国对北越国是好事还是坏事,浚王爷立国成功对北越国是好事又还是坏事。”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通过西齐国对浚王爷使绊子?”
愕然惊怔一下,图莲顿时脸色大变起来。
不是因为易嬴想对浚王爷使绊子,而是易嬴居然敢对浚王爷使绊子。
因为,即便易嬴曾为太子给北越国皇帝图韫泼过污水,但易嬴前面刚给浚王爷出过主意,后面就想给浚王爷使绊子。不说这是不是有些过于反复,如果易嬴给图潋出的主意一开始就不安好心,那不仅是瞒住了太多人,甚至也瞒住了自己。
同样道理,君莫愁也是满脸惊色。
因为,君莫愁只听易嬴说过浚王图浪应该很欢迎北越国将西齐国纳入版本,后面如果再有什么大的变化,事情可就难说了。
或许其他人很难在这事上做什么手脚,但换成易嬴这种好出主意、好乱出主意的人,那就很难保证了。
感觉到书房中的气氛在逐渐改变,易嬴却没有太慌张。
因为,有些事情即便不是拍拍脑袋就能想出来的,但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将情况一下说透的。好像易嬴自己,如果不是想着应该给绿云一个交代,他或许也想不到这种更深层次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