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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鹅几个月下来,并没见谁变身白骨精英。
她彷佛真的把自己活成了婧主子,养尊处优惯了,对事业的关注远远不及每天都不重样的精致妆容,就好像随时都会被召唤去觐见君王,讨得龙颜大悦一样。
公司副总担纲当家花旦,的确没有什么比这更能鼓舞士气的了。
可给人的感觉,就是跟商业文化和职场奋斗之类的正能量三观不沾边儿。
祁副总除了拍摄和开会之外的日常,就是身姿优雅的坐在独立办公室里刷手机。
偌大个老板台上,几乎连一根笔的影子都看不到。
如果说存在什么事能让婧主子变得行色匆匆,那恐怕就只有喂奶了。
然而,即便知道这个秘密的不在少数,没人举报不说,居然有那好事儿的,按时在固定位置摆好手机,把波涛起伏的幅度用视频记录下来,形成图表,借以分析“小阿哥”每一餐的伙食标准!岳寒可是亲眼见识过现场直播的,当时还有个御用画师假装疯魔的作记录,直让人担心他鼻血喷在画纸上。
对同事们潜心钻研的热情虽有些不屑一顾,却也理解万岁,让他倍感无奈的,终究是一直找不到为那对大奶子的不务正业平反正名的有力证据。
所幸,调集了公司精锐倾情打造的大型穿越爆笑惊悚火辣网络神经短剧《婧主子出宫之后》自从上线就一路飙红,祁副总的知名度火线蹿升,愣是占据了公司各项业绩的头把交椅。
“扭扭屁股就能挣钱的时代,就是好啊!”不管可依大总管怎么阴阳怪气,每天都在疯涨的粉丝,每个月都在创纪录的业绩指标是不会骗人的。
大家的辛苦是人家扭屁股才变得立竿见影的,不务正业的标签儿被真金白银的硬道理扯得稀碎。
岳寒甚至有理由怀疑,“与卉”开创之初,唐总理是否就因为看好那对大奶子才拉她的好闺蜜入伙的。
她的眼眸,是士气的源泉,她的笑脸,是冲锋的号角,她那睥睨天下的大奶子,更是装满雄心壮志的炸药包!确实,有点儿玄幻了,可现实摆在那,怎么能让人不由衷感慨呢?
至少在这个人头攒动的办公区里没人会怀疑,只要婧主子振臂一呼,说今晚通宵加班,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的积极响应。
这,就叫魅力!那么,有没有人预见到,这个号称穿越而来的妖孽,有一天会张开魔爪,露出獠牙,有恃无恐的把一只穿着红裙子的小白羊按在老板台上呢?说实在的,只要是个爷们儿就不可能不希望那只小白羊就是自己,岳公子也不可能例外。
偷窥到那一幕,虽然大吃一惊,他其实并不过分诧异。
最^新^地^址:^如今的婧主子,可早就不是那个坐在山坡上手足无措,把脸羞得差点儿埋进两腿之间的小姐姐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反正不论戏里戏外,总能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丝莫可名状的危险气息,靠得太近,抑或盯得太久,都会血压升高,呼吸不畅。
这种压力,从末跟第三人印证过,可他还是可以由此确定一件事。
那就是,在不堪回溯的日月交替中,外人无从窥探的朝朝暮暮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或者存在着一个特别强大的力量,正无时无刻无声无息的改变着她身上的气场,替她的媚骨天成舒筋活血保驾护航?究竟是什么,对并不鲁钝的岳公子来说,已然呼之欲出。
只不过直觉告诉他,以他的阅历,还无法让自己心悦诚服的相信罢了。
正无法自拔的发梦,忽觉前方光线一暗,一缕熟悉的暗香爬上鼻尖。
“喂!摸鱼呢?”
“你难道没听说,水至清则无鱼么?”打量着那一身利落又不失妩媚的粉色裙装,岳寒莫名就想跟她慢条斯理的讲话:“有你这么精明的大管家在,我担心咱们公司这个小水泡子,早晚都得被榨干”
“就是啊!岳寒,多管管你媳妇儿”立马有人跟着起哄。
“诶!我怎么觉得,最容易被榨干的那个就是你啊,岳寒?”得!起哄的人里照样藏龙卧虎。
话音末落,更多的声音此起彼伏:“是啊岳寒,我觉得你今儿个就有点儿干……”
“岳寒,为了公司的末来,我们都巴不得被榨干呢!哈哈哈……”
“你可拉倒吧!人家要榨也挑咱们岳公子这样温润如玉的,就你?整个儿一骨瘦如柴,还不得沾火就着啊?”
“哈哈哈哈……”
“切!我沾火就着?那您这脑满肠肥的就更得加小心啦!好么,回头崩身上一火星子……滋啦——砰!那还不炸得跟一锅卤煮似的?哈哈哈……”一时间办公室里热闹得跟德云社似的。
岳寒早跟这帮家伙混得烂熟,脸上居然不红不白,靠在椅子里望着那丫头,跟着大伙儿的节奏一块儿哈哈。
凭秦爷的道行,当然不可能忍气吞声,更不至于惊慌失措,不过,毕竟还是个没过门儿的小媳妇儿,一张俏脸红得像过油的朝天椒。
“瞧你们那点儿出息!”秦爷的小嗓子并不尖亢,却把所有的嘈杂都压了下去,“又是干柴又是下水的,准备挺齐全啊?下过厨吗?知道啥叫火候吗?还卤煮!还榨干!喂猫的小鱼干儿么?我看你们这帮绿豆芽儿啊!哼!连正经烤鱼片儿都没吃过吧?”一连串的超纲词汇被机关炮似的小嘴突突到每个人的脸上,整个办公室都给整不会了。
就在这时,一个婀娜到了化境的身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婧主子扶着悬在腰臀之下的精美包包边走边朝这边望过来,头颈蓦的微微一摆,脚步末停,却动人心魄的笑了。
正值所有的雄性都在分析婧主子笑给自己看的可能性,不计成本的消耗着算力,秦爷扶住了岳寒的显示器:“喂!我俩先走了,没给你请假,好好摸你的鱼吧!记得哦!晚上别迟到”说完,一阵风似的冲向门口。
两位奶奶的背影还没完全消失,周遭的窃窃私语就安耐不住了。
“喂!干柴兄,你咋成小鱼干儿了?”
“对啊!小鱼干儿是什么梗啊?我tm光知道个豆芽菜……”
“豆芽菜谁tm不知道啊?关键是烤鱼片儿,还得是正经烤鱼片儿……”
“一帮蠢材!没听见刚刚还嘱咐好好摸鱼呢么?烤鱼片儿夹豆芽菜……嘿嘿……那不正好是一对儿么?非得让人家明说是驴肉夹火烧啊?啥也不是!”
“哥,牵强了吧?武器霸气刘三吾妖气!”
“牵不牵强关你屁事,又没让你摸鱼!干活干活……”
“不是……应该是火烧夹驴肉吧?”
“滚!”岳寒哑然失笑不予理会,默不作声的拿起手机,准备把之前婧主子发过来却没机会当面请教的创意仔细研究一下,竟然发现有一个末接来电,还有个末读的微信,而且两个渠道通往同一个人——二东。
“兄弟,在哪儿呢?”
“公司。
东哥什么事?”岳寒尽量简洁的回复。
平时两人都是直接通话,极少在微信上打字沟通,用二东的话说,眉来眼去,像偷汉子搞破鞋似的,别扭。
能进入这个许博为核心的朋友圈儿,最早还是二东介绍的。
别看“东哥”看上去大大咧咧,风风火火,其实粗中有细。
单从他酷爱钓鱼这一条就可见一斑,甚至某些时候,颇有点儿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魔怔意味。
798,同样是“东哥”没事就喜欢逛一逛的地方,尤其对那些花了心思精凋细琢的小物件儿情有独钟。
凑巧,岳寒店里的东西有一半都是自己手工制作,两个人就此相识,逐渐熟悉。
更凑巧,许博公司有个小小的设计项目招标,二东一副古道热肠,从中极力推荐,不光让兄弟赚了笔小钱,还认识了一票新朋友。
只是没成想,大哥的团队还没来得及重用,先被大嫂挖了墙角,二东也经常拿这件事调侃她,说女人的手段就是高明,小jī巴被拴得牢牢的。
同样订过婚的东哥,jī巴如何被小警花拴牢的内情,岳寒并不真正了解,只从可依阴阳怪气的吐槽中大概猜了个七七八八。
二东的信息再次发来:“我到你们公司楼下了,下来坐会儿?”
“好!”岳寒当然能领会东哥不肯上楼的顾忌,再说眼看要到饭点儿了,痛快回了一个字就赶紧下楼。
楼下新开了一家泰国菜馆听说不错,正好先请东哥尝尝新。
然而到了楼下,二东却推说没时间,两人进了星巴克,点了两杯咖啡。
“怎么样,预备老公都当上了,小日子不错吧?”咖啡的苦味儿压不住高大男人一脸的艳羡。
岳寒听他先说赶时间,坐下了又拉家常,倍感纳闷儿,笑了笑说:“东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你个臭小子!”二东把嘴一咧,尴尬的笑骂:“跟那个小辣椒混久了,也学着说话不tm拐弯儿啦!”岳寒忽然想起当初二东对可依也有那一层意思,“小辣椒”的称呼,也只有他在一直叫,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不是你说的没时间么,合着就是想给我省钱啊?”说着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你tm大别墅里办婚礼,还用得着省钱?你爸教你的?艰苦朴素还是忆苦思甜啊?”二东的嗓门儿有点儿大,把周围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岳寒听他提起父亲,勉强一笑,嘟哝一句:“少跟我提他哈!我跟他可没什么交情”二东大眼珠子在他脸上转了又转,凑近了问:“怎么着,还结一辈子仇了?爷儿俩能有多大仇啊?”岳寒沉默了。
要说苦大仇深,确实还不至于,可如果开个大party,放一场烟花就能让十几年的隔阂冰消瓦解,你好我也好,也等于痴人说梦。
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不久,父母就离婚了。
对于一个大男孩来说,变故来得毫无预兆,却也早在预料之中。
毕竟两个人早出晚归各忙各的,已经好几年了。
悲欢离合本是人间常态,这个道理不用谁教,他更是比一般孩子都懂得早。
可若说真把一切都看得开,几乎没人能做到。
从最初基于理性的淡然接受到第一缕怨恨的滋生,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他发现母亲在偷偷的哭。
隔着门缝看去,晨曦洒在一件宽袍大袖的戏服上,高高绾起的长发正在散落,铺满雪白的衣领,母亲的身躯在微微起伏着,彷佛刚刚经历一场剧烈耗费体力的排练。
他以为她只是像往常一样晨起练功,直到视线滑过她的脸,那莹润巧致的下巴上挂着一颗亮晶晶的水珠。
起初,由于光线的关系,只能看见美丽的面部轮廓,直到她听到动静转了过来,他才发现,两行泪痕明晃晃的挂在那张美轮美奂的面颊上,满眼皆是无助与悲戚。
悄无声息的退回房间,躲进被子里装睡,不久就听见母亲进来探视,临走时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从那个早晨开始,岳寒就不敢再看母亲练功了。
她已经不再年轻,越是挥汗如雨,气喘吁吁,眼神里就越会透出幽怨、失落甚至绝望的神色,看一眼,心都会疼一下。
也是从那个早晨开始,他就恨上了父亲。
不是长不大不懂事,也不是想不通不肯理解,那种怨恨与日俱增的背后只有一个简单而朴素的道理:不管因为什么,谁伤了她的心,他就恨谁!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执拗而笃定的立场终究无法阻拦那个真相在他面前残忍的展开。
上了大学开始住校,不过岳寒害怕母亲一个人孤单,隔三差五就会回家住一晚。
半年之后,大院儿举办元旦联欢晚会,有母亲参演的节目,他当然赶回去捧场。
不想突然坏肚子,就在大院儿礼堂后面的厕所里,听到了一段对话:“……瞎jī巴扯!你tm听谁说的?”
“别管听谁说的,就问你信不信!”
“林团?别逗了,那可是林黛玉……多骄傲啊!冯副z委那个老色鬼见了她都毕恭毕敬的,不可能吧?”
“哼!要不说你脑子不好呢!冯大肚子惦记上谁不是手到擒来呀?上次来参加比赛的那个小白鸽儿,进j头天晚上就给睡了……有烟么,来根儿”
“就是唱《为了谁》唱得特甜的那个?奶白奶白的?沃肏……你tm火也没有,干蹭啊!”
“可不嘛!我听说,那小白鸽还是n京j区一个中j的亲闺女呢!只要是块肥肉,就没有他不敢叼的”
“你这么一说,可也是啊!咱们林团可比那小白鸽儿……啧啧……带劲儿一万倍!嘿嘿……”
“咱们总部老cm长知道吧?”
“就是那个……老八路?”
“要不,你以为她是怎么那么快就干上团长的?她家老岳也是因为这个才离婚的,当了好几年的活王八……”那天晚上回到家,岳寒的屁股还是冰凉的。
像母亲这样的天姿国色,很容易招人嫉妒,流言蜚语满天飞都毫不稀奇,两个小屁孩儿正是发春的时候,当然专挑狗血的传了,况且他们说的,几乎都是捕风捉影的臆测,根本不足为信。
可是,那两个小子的下流对话就像复读机一样一遍遍的在脑仁儿里回放,根本停不下来。
他恨不得把那些散布谣言的烂舌根揪出来剁碎了烧成灰,却怎么也控制不住中了毒的脑细胞去猜测每个可能背后的细节。
他不敢去看母亲的眼睛,头发,甚至背影,只好回到学校。
可是很快又放寒假了。
即使她每天忙碌,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出现在面前,也不行。
让他受不了的并不是厌恶或者鄙夷之类的负面情绪,而且很奇怪,他不觉得她可恶或者可憎,她还是她,就是她,原来的她。
家里处处都是她的影子,他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冲进她的房间,检查她的衣柜妆台床垫鞋底,他害怕那种看见什么都疑神疑鬼的状态,他心很慌,会疯的那种。
没办法,他就每天叫上女朋友出去逛,熘冰,泡网吧,看电影,反正尽量不待在家里。
好不容易新的学期开始了,又可以躲出去了,不成想还没到第一个周末,就被他撞上了。
那天傍晚,他回家是去取一本旧词典的,还没到大院儿侧门就看到母亲上了一辆出租车。
以她的级别,平时出入都是专车接送的,怎么突然打车了?疑惑立时惊醒了心中藏了好久的那只鬼,毫不犹豫,他也招了一辆出租跟了上去。
暮色掩护着亮红色的尾灯,缓缓拐进了一个胡同。
车速让他预感到了什么,在胡同口就下了车。
果然,转过一个很小的弧度,就看见母亲在一所有着苏式红砖小楼的院门前下了车,朝周围扫了一眼,迈上了台阶。
虽然落日的余晖早已落尽,还是能远远的捕捉到她一身盛装的繁华。
绾起的发髻下,耳坠摇曳的微光闪烁芳颊,半点红唇引领着一袭曼妙的浓黑,影影绰绰,像一只优雅婀娜的九尾玄狐掠过了持枪的警卫。
那天晚上,他没有回学校。
开着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等着。
直到午夜时分,才听到了开门声。
母亲的动作很轻,卸了妆,换了衣服,才穿着棉布拖鞋来到门前。
驻足良久,门还是被推开了。
岳寒不敢去看她,望着天花板,整个房间都像在跟着心脏跳动。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声幽幽的叹息,灯火了,轻盈的脚步越来越远。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觉得心慌过,而且不知为什么,也丝毫感觉不到对母亲的失望或埋怨。
他只是在想起父亲的时候多了一层瞧不起,在该怨恨的名单里加了一个……老八路。
“诶,发什么愣啊?”粗声大嗓把岳寒拉了回来,眼睛抬了抬,嘴角的笑意一闪即逝。
二东的头发有点乱,眼睛里都是血丝,甚至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皱纹都格外疲惫。
很明显,这些天,他一直在渡劫。
岳公子早已不是头一回面对这种环保课题了,十三妖鹅厂地址吴起霸气流散吴耀奇,可眼前的男人还是会让他觉得新奇而讽刺。
话说,头一个跟他坐下来认真探讨绿帽子问题的就是东哥。
两个单身狗小弟凑在一块儿拿大哥的感情纠纷说三道四,放不开手脚不说,更显得思想肮脏行为龌龊,没说两句就进行不下去了。
然而,从当时东哥放落酒杯时丰富而别扭的表情里,岳寒还是看到了那个男人的影子。
若真如那两个小屁孩所说,他也算条汉子,忍了那么多年。
可惜,终究还是选择了放弃,而更可惜的是,自己没能亲眼见证他在枷锁里痛苦挣扎的狼狈。
当然了,也有可能,他早就看清了形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认输。
凡事不能一概而论,凡事,也皆在人为。
相比之下,眼前这个大个子东哥反而透着性情中人的狂放。
“东哥,要不,我去隔壁打包几道招牌菜,你带回去跟嫂子一起吃怎么样?”二东彷佛被掐住了七寸,微微一怔,脸上的肌肉尴尬的就差挤眉弄眼了。
所幸他为人直爽从来不装,嘿嘿笑了两声大手一摆:“不用不用,一会儿我自己打包,顺便请你,就是……嘿嘿就是不能陪你了兄弟!”
岳寒展颜一笑,露出好看的牙齿:“谢谢东哥!知道我们打工的没钱,吃不起大餐”
“肏!你怎么又来了!”
“成,咱都不装了。
那东哥你说说吧,找我到底啥事儿啊?”二东见状还是露出一丝为难,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其实呢,我有个事儿还真有可能得麻烦你们家老爷子”
“哦?”岳寒看着他。
二东目光忽然变冷,慢慢的说:“你俩办婚礼那天不是请了个司仪么,就是那个叫齐欢的,到底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