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会因为你对她好,她就喜欢你……”
这句话是祁婧早上说的,时不时就在许博脑子里蹦出来,几乎琢磨了一天。头一个来烧脑的,就是李曼桢。
李曼桢是个女人,而且实事求是的说,是个天生丽质,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
如果不是总在厨房里转悠,再配一副无框眼镜,李曼桢的气质比曾经的谭樱更像一名语文老师,而且还是擅长教作文课的那种。
许博平时最喜欢跟她说话,不是觉得她口才好,说话有趣,而是爱听那轻慢舒缓的吐字,温婉平和的发音。最简单的几句家常,也被她说得字字斟酌,娓娓动听。
祁婧说李曼桢喜欢自己,许博自然是不信的,只当做是老婆借题发挥,假装拈酸吃醋,顺便暗中试探。
女人的小心思,他懂得越来越多了,怎么可能轻易上当?
别说喜欢二字谈不上,从今天一大早的尴尬剧情判断,能不讨厌就已经烧香拜佛了。整个早上,许博都小心躲闪着,避免与李曼桢对视,却总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追著自己似的。
按说李曼桢被欺负跟自己被绿——当然与事实不符——这两件事属于乌鸦落在猪身上,谁也别笑话谁。
可不知怎么著,许博总觉得都是自己亏心。
赶走了顾成武,虽说是帮了忙,可毕竟也窥破了人家的隐私,还TM录了像,不算光彩。
被小毛戴了绿帽子自然就更不光彩了,管不住自个儿老婆,这样的受害者喊冤都没底气。
再加上早起的荒唐冒犯,那真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阿桢姐”三个字像打雷一样,吓得人腿肚子直转筋。
祁婧嘴里那个词儿怎么说的?
——窝囊废!对!这就是许博吃包子的时候给自个儿的评语。至少在李曼桢面前,这张脸是擦了桌子了。
女人会因为同情弱者去喜欢一个人么?直觉告诉许博,李曼桢肯定不会。具有强烈自主意识的成熟女人都不会喜欢窝囊废。
在许博认识的女人里,最有主见的,一定非莫黎莫属了。
毫无疑问,莫黎喜欢许博,是那种抑制不住的喜欢,连祁婧都闻到味儿了。但是,许博并不清楚,这份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根发芽的。
跟莫黎认识这么多年,一次也没跟她讨论过个人感情的问题。
从前,许博觉得跟她没那么深的交情,自然没那个机会。可自从在那间豪华公寓里滚了床单,彼此间便似有了一种默契。
本来,把两人粘在一起的由头就过于尴尬,又都是有家室的人,维持著这样暧昧的关系于理不合。
但是,每次对上莫黎的眼神许博都是欲言又止,因为,女人的想法跟他心中的逻辑显然完全不同。
“——喜不喜欢,从来都不是用说的,而且,也跟你无关。想摆在桌面上讨论讨论?你没事做么,这么闲?”
莫黎是个做事从不纠结的女人。就像她做出回国的决定,也只是一觉醒来,说了句想姥姥了,就跟著许博上了飞机。
随身物品只有一个行李箱。给人的感觉就像她无论走到哪里,整个世界就都会尾随而至,从来不惧舍弃,更无需留恋。
刚认识莫黎的时候,许博就有这样的感觉,也一直为兄弟担著心。
所以,亲眼见到周晓的落魄苦闷,他并不觉得意外。跟莫黎相比,周晓始终还是太过在意,太多放不下。
当许博还在担心把周晓一个人扔在美国会不会太绝情的时候,莫黎已经跟老宋结婚了。
老宋和老婆协议离婚,放弃了孩子的抚养权,净身出户。
两个人没有办浪漫的西式草坪婚礼,也没订酒席请客吃饭,唯一的动作就是给应该知道的人发了个通知。
许博一直以老宋为事业上的榜样,知道在京城凭一己之力建造一个家有多不容易,为了一个妖精说不要就不要了,这是鬼迷心窍级别的抉择。
老宋只是轻飘飘的一笑,说了俩字:“值了!”
许博越品越觉得迷茫,究竟值不值,没人能算得明白,不过是个心理价值判断,说白了就是任性。
如果一定要把这件事解释清楚,恐怕终究脱不出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最根本的规律——任性,你也得凭实力。
一个四十岁的死胖子,就算再舍得,再任性,半辈子攒下的家业都给了别人,莫黎那样的妖精究竟图你个啥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看对眼儿了。
好吧,这话就说回来了。女人喜欢一个男人,不是因为你对她多好,为她做了多大的牺牲。
她记你的好,承你的情,只是因为她喜欢你,愿意接受罢了。
再次咀嚼著这句话,许博貌似拨开了丝丝云雾,对过去不明白的事看得更清晰了。不过,轮到自己头上,他仍旧不能确定。
除了比老宋年轻,颜值高出一截,还有什么好被莫黎看重的呢?
既然决心要彻底打消祁婧的顾虑,打算断了跟莫黎这层关系,就必须要弄清楚这里面的曲直原委。毕竟,就算不再上床,仍旧是朋友,这么多年的情谊还是要顾全的。
忙完手头的工作,已经是下午三点,许博跟秘书打了个招呼离开了公司。
昨晚才从祁婧那里知道,秦老爷子病了,好像还挺严重的。虽然从未见过这位老专家,可毕竟是程归雁的丈夫,秦可依的老爸,无论从哪方面说,都该去探望一下的。
本打算给祁婧打个电话,问她有没有空同去,可一想起“我要亲眼看着你肏她”的豪言壮语,许博悄悄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虽然许太太这两天不止一次的说过类似的疯话,谁知道是不是烟雾弹呢?许博的求生本能天生排斥两位美女同框竞技的盛况,那感觉让人不自觉的紧张。
推开特护病房的门,就看见程归雁背朝门口坐在床边的圆凳上,上身是浅咖色的紧身毛衣,下著黑色羊毛筒裙,梨臀柳腰的极致曲线跟摆满各种监测仪器的白色房间并不搭调。
程归雁感觉有人,回头一看,眼睛里便生出笑意,也没说话,起身接过许博手里的花,放在床头的几案上,又给他倒了杯水。
许博捧着水杯,在床尾的另一个圆凳上坐了,像病床上望过去。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位秦老爷子,原以为必是位瘦弱憔悴的老者,像大多数上了年纪的知识分子一样,有着苍白而松弛的皱脸和凌乱而稀疏的白发。
可是秦老爷子的体型相貌跟许博想象中完全不同。
即便是躺著,也能看出来,这是个身形高大的老者。虽然戴着氧气面罩,仍能在他的浓眉深目中领略到一股昂藏硬气。两只有些夸张的大耳朵也像长了骨头,毫不妥协的守护著一颗硕大的头颅。
最显眼的要数满头浓密的,根根直立的头发,只有鬓角覆了少许霜白,头顶上全是黑的。发际线后移并不算严重,宽阔的额头饱满油亮,看上去一丝病弱的老态也没有。
如果不是被那些贴片,电线和管道包围著,秦教授就像午间小睡,随时都会睁开大眼,笑着醒来一般。
程归雁侧著身子,并腿而坐,也不跟许博客套,除了偶尔看一眼仪器上的数字,就是望著病床,面色平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许博打破了沉默。
“暂时还不算有,只知道脑袋里长了个肿瘤,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要开刀才知道。”程归雁的声音依旧清亮爽脆,只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许博是从莫黎口中了解到程归雁的婚姻状况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国内某位科学泰斗的忘年恋,既觉得无比浪漫,也感到好奇乃至无聊的感慨甚至可惜。
老夫少妻,谁都免不了这个俗,要在心里问几个问题。
当他从程归雁那里知道事情的原委,真的就只剩下感慨跟可惜了,心理像压住了什么似的,莫名其妙的想吼一嗓子。
望著程归雁浓睫低垂的侧脸,许博也不知道说点儿什么,那些不痛不痒的宽慰在两人之间全无必要。
床上躺著的,是她的师长,她的恩人,她的丈夫,她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跟他故去的夫人赐予的。如今,她成了他的妻子,陪伴他,照顾他,他们每天生活在一起。
但是,她爱他么?
许博不好妄言没有性爱的婚姻值不值得坚守,毕竟人不只是动物。可他知道很多人做不到,比如芳姐,比如欧阳洁,当然也包括祁婧。
当初程归雁下决心嫁给老秦的时候考虑的就是两人在性方面有着相似的困境。可几个月前,她接受莫黎的治疗,也见到了显著的效果,已经把自己放在了岔路口上。
现如今,面对秦教授的生死未卜,岔路口变成了十字路口,甚至是迷宫。许博能够想象她心里有多迷茫。
人心向善是毋庸置疑的,可总有些事,人力无法抗拒,只能在彷徨中听凭命运的安排。
“对了,莫黎的邀请你考虑得怎样了?”
许博不想把脑细胞都浪费在别人的家务事上,想到了那天晚上去莫黎家讨论了一半的事情。
说是讨论,其实大部分是莫黎在做报告,她品著红酒,心情有些失落,说以后不做模特了,接著又不无激动的宣布,要做回老本行!
起初许博还没反应过来“老本行”是啥,莫黎的目光转到身旁的程归雁时才恍然大悟,这位奶奶是学性心理学的,帮人轻松愉快的啪啪啪才是她的人间正道。
莫黎风光了十多年的模特事业正值巅峰,许博能够理解她心中那份沉甸甸的不舍,不过,能在高光时刻急流勇退,更是常人很难做出的智慧之举。
而开性心理诊所,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全面开放的中国,也得弱弱的问一句,是不是太惊世骇俗了?许博听了之后,只觉得雷声滚滚,由衷的佩服!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看了看程大夫又瞅了瞅莫博士,问了句:“你俩合伙开诊所,跟我有啥关系?”
两位美人对望一眼,双双现出妖孽原形,笑翻在沙发里。
半晌,莫黎才收了神通,抿了口红酒,翻开一个文件夹说:“是这样的,许助理……”
还没等许助理反应过来,程归雁的电话响了,只好先送她回医大。
路上,程归雁心不在焉,许博也不好跟她请教。所以直到今天,他还没弄明白莫黎的用意,借著病房里独处的机会,这才捡起了话题。
程归雁自然水晶心肝儿,明白他关心的是什么,微微一笑。
“你跟祁婧现在够和谐的吧?”
许博被问得一愣,两人近来不一样的关系还是让他有点紧张这方面的话题,小心的回答:“额,挺……挺好的。”
“那你这么……性福是怎么来的?”程归雁压低了的声音依然动听。
“当然是靠姐姐你妙手回春了,我现在还每天坚持你给我定制的锻炼项目呢!”许博由衷的感激著。
可程归雁却罕有的白了他一眼,“我不是说你阳痿的毛病,再说,你那也算不上什么毛病……”
许博看着她说了一半,欲言又止,脸蛋儿慢慢变红了,居然像个害羞的小姑娘,大概猜出了几分,“那你说的是……”
程归雁扭头倒水不看他,“我听说你……很厉害……”
的确,许博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性能力方面的显著提高。
从前,他觉得自己即使算不得强悍,也属于正常水平,足够满足老婆了。见识了陈京玉的先天巨炮之后,自尊碎了一地,几乎捡不起来。
现在,虽然祁婧也承认那家伙明显变大了,可要跟姓陈的比,终究抗拒不了造化神奇。那稀罕物件儿,靠后天栽培根本没戏。
不过,祁婧满意度次次爆表的事实让许博找回了自信。正像她亲口说的,家伙大不是最重要的,硬件儿够用就行。
“做ài是一项技艺!”
对于莫老师的教诲,许博已经有了透彻的体会和足够精深的建树,跟一年前那个自以为是的愤青相比,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不仅莫黎给发了毕业证,就连春宵一度的欧阳洁都由衷的赞叹他的强悍。
“嘿嘿,你们姐儿俩还真是无话不谈呢!”许博被道破天机,不好意思起来,“可这个跟她开诊所有什么关系?”
“性商,你听说过吗?”
“当然了,莫黎经常把这个词挂在嘴上。”
许博自然比任何人都懂得,这个词基本概括了莫老师教诲他的方方面面,能力和技巧的磨炼还在其次,重要的是观念的转变,品味的提升,还有潜力的挖掘魅力的焕发。
“那么,你觉得是辅助治疗我这样有……障碍的人有意义,还是把以前的你变成一个性商高的人有意义呢?”
程归雁谨慎的措辞又把她的脸逼红了,许博几乎要怀疑她戴口罩的习惯是不是这样养成的。
“对于我来说,当然是帮你更有意义,不过,说回来,我能帮上你的忙,还是多亏了莫黎。”许博一边说,一边思考著,渐渐懂了。
“所以……”
“所以……”没等程归雁说下去,门口的另一个声音接下了话茬,“你既然是我最得意的学生,自然要义不容辞的给我打工咯!”
两个人循声望去,莫黎已经像只优雅的黑猫,踩著一根线走了进来。
依旧是明丽的短发,依旧是有恃无恐的紧身装扮,只是这回戴着眼镜。在那张妖孽级别的脸颊上,金属框架闪烁的精细光亮夺人双目,勾魂摄魄。
等莫黎随意的仰在沙发里,许博才发现,门口的衣帽架上早已挂著一件夸张的斗篷,显然,这位姑奶奶早来了,只是刚刚暂时离开而已。
“我?给你打工?”
刚刚才跟程归雁挑明了底细,又被莫黎强调了一遍,许博在不尴不尬的氛围中,脑子有点短路,借著重复机械的发问。
“怎么,请不动你许副总了?”
莫黎语带谐谑,却并不看他,反而瞟著程归雁。
“哪儿啊,我就知道盖楼,回头再砸了你的招牌……”
“我说,他真的只知道盖楼吗?”这一问却是冲著程归雁发的。
许博一听担心起来,刚才几句遮遮掩掩的对话已经让她羞赧不堪了,这么直接的问话不是成心挤兑人么?
然而,等他把目光转过去,正对上程归雁毫不躲闪的双眸。她不光没再害羞,反而笑吟吟的望过来,口吐莲花似的反驳:“你自个儿的学生,难道没考核过么,怎么好意思问我?”
沃去!许博心里一声惊呼,这程大夫果然不是善类,除了身体有那么一项隐患,简直就是先天的狐妖,要按“性商”标准评分,恐怕未必输给了莫黎。
这两个神仙斗嘴,却并不看着对方,全把目光集中在许博脸上,看得他像坐上了火炉。
“那个什么……我嗯……懂了,懂了!”说着面向莫黎,“你是……让我跟你的客户谈……谈恋爱?”还没说完,已经感觉到旁边刀锋一样的目光袭来。
“你以为她是开鸭子店啊?”程归雁从来没这么刻薄过。
“你以为每个客户都长得跟这位程天仙似的?”莫黎还没说完已经被程归雁按住笑翻在沙发里。
许博发觉在这二位面前,自己又退化成小学生了,端起水杯压了压精,躲在旁边看妖精打架。
笑闹一通之后,莫老师还是要一本正经的授业解惑滴。
首先要纠正的,就是某些人的龌龊联想。像程归雁这样的情况毕竟是少数,拿许博做药引子其实跟突发奇想差不多,没想到效果这么明显。
莫黎开的毕竟是心理诊所,而不是医院,主要还是要做心理咨询。
在如今的中国,“性”这件事仍然是遮遮掩掩的,甚至是受到普遍压抑的。国外的夫妻遇到问题可以结伴寻求医生的帮助,而在中国,如此坦诚的沟通并达成共识却是最难做到的事。
所以,作为伴侣中的一方,在向外寻求帮助的时候,来自一位高“性商”异性的建议更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许博打量著莫黎的金丝眼镜,首先想到的就是欧阳洁。
她的特殊癖好或许算不上什么心理疾病,但夫妻之间的交流通道显然是闭塞的。
如果陈志南能担任起“主人”的角色,欧阳洁也不至于冒险在外面玩儿那些主仆游戏。虽然,这听上去很刺激。
“可是,”许博溜了旁边的程归雁一眼,“我哪懂什么心理咨询啊,跟陌生人聊这个……”
“所以,你还得进修啊,许助理。不过不用急,等咱们把手头的案子结了再说。”说着,莫黎也看向面对著病床的婀娜侧影。
看这情况,莫黎一直在斟酌中的进一步治疗计划也要延后了,许博由衷的希望秦老爷子能交好运,化险为夷。
正在沉默中,门口传来脚步声,可依推门进来了,后面跟著的岳寒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不难看出两个人进门前聊得挺开心。
祁婧不止一次的炫耀过怎么利用随缘戒从中穿针引线,努力成全这对金童玉女。看眼前的光景,许太太快要大功告成了。许博不得不佩服老婆的细心和眼光。
“哎呀,莫黎姐,你怎么来啦?”
可依第一眼就发现了沙发上的莫黎,小燕子似的飞了过去,只在半路上抽空跟婧姐夫打了个招呼。
许博看着她亲昵的拉起莫黎的手,像狗熊见了蜜糖一样,有些惊讶,搞不懂她们两个什么时候混得这么熟稔了。按祁婧的情报,两人应该只是神交才对啊!
这时,岳寒在旁边坐了下来,叫了声“许哥”。
许博斜著眼睛瞟他,本想调侃两句,打量著阴盛阳衰的局面,改了口:“小子,混得不错,晋升护花使者了?”
岳寒温和一笑,刚想说什么,忽然眼睛盯著前方,“可依!可依!”
许博循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病床上的老者居然睁著眼睛,两颗大眼珠子不停的转动,似乎在分辨著这是什么地方。
“爸!爸爸!”可依一下扑到床前,捉住了秦教授的手,呼唤中已经现出哭音,“你醒了爸!你可吓死我了……”
一群人都围拢过来,只见老人竟伸手摘下氧气面罩,瞅了瞅双颊挂泪的女儿,硬朗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慈爱的笑容,“就你嗓门儿大,把老子吵醒了。”
可依红著眼圈儿破涕为笑,还不忘顶嘴:“原来你这两天都是装睡啊!”
秦教授神思犹弱,中气却还充足,从容的放弃跟女儿斗嘴,目光转向了程归雁:“雁子,那个手术……”
“放心吧老秦,罗翰替你做完了,手术很成功。”
感念老人这份医者仁心的同时,发现程归雁的眼睛也红了。不过,听他们夫妻间的称谓对答,即便透着关心,也似保持著某种距离。如果不是知道内情,许博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注意到。
很快,岳寒领著几个医生进来了,屋子里一下挤满了人。既然病人醒了,迎来了治疗的希望,许博也不便再打扰,跟老人剪短的打了个招呼,便告辞出来。
刚进走廊,电话就响了,是二东打来的,说哥几个好久没聚聚了,想找个地方整点儿。
许博想到大春也正在郁闷之中,聚聚也好,就说老地方见。
刚给祁婧打完电话报备,手机还没放下便闻到一缕暗香,扭头发现莫黎已经站在了身旁,奶子堪堪抵住了自己胳膊。
“有好酒么?我也沾沾光。”
许博被她贴得那么近,觉得半边肩膀都软了,再次沮丧的发现,在这个女人面前,永远没有拒绝的能力,更别说拿主意了。之前信誓旦旦那份划清界限的心,瞬间变得虚无缥缈。
“北京特产,二得(DEI)子,喝的惯吗?”
莫黎眼睛一眯,转到许博面前,“少废话,当我是假洋鬼子,谁不是北京胡同里长大的?走著!”
走就走,又不是立马上床。许博吐了口气,领著莫黎下楼,直奔停车场。路上想起刚刚的疑问,“你跟可依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可依?叫得可够亲热的!”莫黎美眸一瞥,不见喜怒:“我姐们儿的闺女,跟当姨妈的亲热不正常么?”
虽是谐谑的语气,可许博并未从中听出多少玩笑的意味,反而捕捉到一丝淡淡的散漫怠惰。这在平素明媚自信的莫黎身上是看不到的。
许博心中画了个问号,讪讪一笑,也没追问,继续开车。
所谓老地方,在新街口附近的一个胡同里,居民楼改的小店。
店不起眼,这儿的酱肘子和春饼是出了名的地道,慕名找来的食客络绎不绝。大多都是外带,因为地方不大,只能摆下四张桌子。
许博几个人是这里的常客,所以,老板给特意留了地方。
莫黎的悍马开不进来,只能停在街上。两人拐弯抹角的进了屋,发现大春二东已经到了,二东身边还陪著个大眼睛妹子。
还没落座,许博就明白这小子今天怎么想起来要聚聚了。
按说二东老爸做着规模不小的建材生意,这小子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却在兄弟几个当中一直保持单身。不是找不到,而是总是好景不长,稀里糊涂的就玩儿分手。
没有女朋友本来没什么,总遭到哥几个奚落就难受了。今天这意思,估计是要用事实说话了。
“诶呦莫黎姐也来了,可真给面儿!”二东一边让座一边扯著大嗓门儿招呼,“我给你们介绍下,这是于晓晴,我老婆……”
还没说完,肩膀上“砰”的挨了一拳,“谁是你老婆!”
“呃,是是是……”二东差点儿没吐血,“那个认识一下,我未婚妻,警察,朝阳分局的。”
话没说完,许博已经喊上了:“呦呵,这就未婚妻了,订婚酒我们都没喝呢,你小子挖地道过来的?”
二东“嘻嘻”一笑,“我这不是怕谎报军情又让哥儿几个空欢喜一场嘛,得弄瓷实了才敢跟组织汇报哈!”说着,给于晓晴介绍,“这是许哥,从中学起就是我老大,这是莫黎姐!”
于晓晴长了一双灵动而充满朝气的大眼睛,除了鼻子异常英挺,其他地方都小巧秀气,透着小姑娘模样,可身高却不低,微微靠著二东,两人肩膀不相上下。
这姑娘显然感觉刚才的“粗鲁”举动有些冒失,不好意思的颈侧的黑长直撩到耳后,笑着打招呼,“许哥好,嫂子好!”
“哎哎!不对,不对!”没等许博纠正,二东已经叫起来,“这位可不是嫂子,那是咱大哥的女人!”
于晓晴瞪著大眼睛不解:“你不说中学就是你老大么?”
“不是……”二东敲著脑门儿,“他是我大哥,她是我大哥的大哥的女人,叫嫂子也没错,不过别稀里糊涂搞错了关系。”
许博扶著脑门子偷看莫黎,见她挺胸拔背,饶有兴味的看着这对活宝,忍俊不禁。
“那……大哥的嫂子好!”于晓晴热情的伸过手来,嗓门儿不大却显得格外爽快。
莫黎被逗得哈哈大笑,手跟于晓晴握在一起,却抽冷子白了许博一眼。那目光像三伏天的冰溜子,又像深海中的火山,把许助理瞟了一溜跟头。
没一会儿,两盘汁水淋漓的大肘子晃晃悠悠的上来了,跟著摆上桌的还有蛋炒合菜,酱油土豆丝和一大盘薄得透亮的春饼。
许博拿起筷子,轻松的插入面前的肘子里,扭头对莫黎说:“他们家的肘子是脱骨的,你看。”说着,已经把整个的肘子剥开。
只见外皮劲道,肥瘦分层,颤巍巍的酥软弹滑,却未失原形,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莫黎由著他献殷勤,却似不为所动,扫了一眼桌面问:“这可都是管饱的,说好的酒呢?”
许博一听话音儿,加深了刚刚的疑虑。虽然面儿上看不出什么,却老惦记著喝酒,是何道理?
“别著急啊,马上就来!”边说边给莫黎夹了块弹性十足的肘子皮儿。
这时,老板娘给每个人上了一大盘酱骨头,顺便摆了十几瓶二两装的红星二锅头。
莫黎接过许博递过来的小瓶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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