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的家族灭门,每天都有大量失踪人口。
作为道界最强大的几个宗派之一,神宗的综合战力,比起那些武道圣地,还要强横。
这样一个门派,还怕没有仆人?
柳毅不是自小长在神宗,尚不习惯把人当畜生使唤。
他虽草菅人命,也不觉得自己的命,定然比别人高贵。
都只是为了活着,活的更好,无所不用其极,哪来的贵贱之分。
这时他也不会暴露这种心态,一如无瑕,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生活在最底层的人。
“哪个管事,出来答话。”
柳毅低喝,约莫三成杂役轻颤,柳毅记下了这些人,还懂敬畏之心,就是有救。
他先前释放精神扫描,泰半已经明白了这根本不该出现在神宗的鬼蜮,有多恐怖。
他本人尚觉如此,何况根本不具备他这种天赋,又不得不生活在其中的寻常武夫?
一名膘肥体健的黄脸汉子,斜披着褂子,这时眼角瞥了瞥天空,满脸不屑。
周围十几人都在用眼睛看他,有几个更是连动眼色示意,显然这人就是正主。
黄脸?
柳毅想起了廉韪,心底一阵不爽。
虽然这人和廉韪半点不像,除了那张黄脸,整个就一滩烂泥,廉韪至少颇有风骨。
柳毅也不问第二遍,这种人,在这样的鬼地方,还敢作威作福,不知天高地厚,显然没得救。
他只把手一抬,倏忽就是一条紫色电蛇窜出。
那人修为拓脉,跻身一流,却是吭都没吭,化了灰。
修者战力往往难以计算,神宗修士更是如此,何况双修顶级功法,体术同样不俗的柳毅!
若有人只把看不透他的深浅当做少年故弄玄虚,若有人欺他年少,欺他入门时间过短。
连刀都不出,只把手一抬,什么桀骜都成了飞烟。
这一番举动,近半人面无表情,余下近半惊慌失措,少半惊怒异常,还有少半,却是隐现快意。
这些杂役间的压迫被压迫之类,柳毅根本无心计较。
他只朝着那人身边,适才使眼色,如今面有愠色那几位,挥手一抹!
虚无中几道刀光遁出,须臾沿着那几人脖子一绕。
骨碌碌。
几颗头颅落下。
几条勉强算得二流的杂鱼,还能翻了天?
扑通扑通。
那些尚懂得敬畏的,跪下连连磕头,满面祈求,许多女子泪水滚滚,却是不敢出声聒噪。
神宗弟子,凡有权利使唤杂役的,也不是个个冷酷无情。
但凡遇上心狠手辣,类似柳毅这样瞪眼杀人,杂役们早有一套应对手段,便是立即做磕头虫。
柳毅蹙眉看着近半仍是无甚反应,如同行尸走肉的仆役。
其中除了聊聊两三个,的确被不干净的东西付了身,多半明明很正常。
他只是心底冷哼,随即朝着五十来个磕头求饶的人道:
“我这不禁声!”
只是一句话,底下立刻响起了隐约的呜咽,这倒不是他暗示什么,实在无瑕嘱咐,宗内大半弟子长老喜欢清静,若不直言,这些杂役怕要一直装哑巴。
柳毅铁石心肠,又非真个绝情绝义。
他蹙眉摇头,喝止了那些杂役的啼哭。尤其这些人大半女性,其中最年幼的还不如他大,让人颇动恻隐之心。
“你,去把那些家伙,领到杂役堂去,我这里不养尸体。你们几个,将广场清理一下,其他人,且散了吧。”
随意点了几人,看着还算年轻力壮,留下的“老弱病残”很让人头痛。
未曾放手大杀,虽然把那些人退回去,基本宣判了他们的死刑。
只看那六十几人中倒有不少面露幸色,显然把这当成一种解脱。
柳毅本不是什么圣人,也没心情感伤。
嘱咐剩下那些收拾铺盖,搬到主殿附近。
也不理那些人满眼的绝望,只把精神扩散,化成刀意,绞杀着肉眼看不见的无尽鬼魅。
半饷,终究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些恶鬼有些伏在檐角,有些躲在树梢,杀之不尽。
碎空刀诀再怎么擅长杀伐,一颗刀心配合刀种,能守住十丈不失便算不错。
其实这些恶鬼对他这种修士,基本无害。
就算有些成就的武者,其实也可不惧,只要不遇上其中特别厉害的。
柳毅头痛,只为杂役不都是修行有成的武者,还有普通人,有懂点功夫的门外汉。
他又唤来余下数十人里修为最高的一个年轻女子,令得持己铭牌去器物殿取些辟邪凝神的小法器。
那些东西,固然对他无用,分发给下人,总抵些用尝。
游魂野鬼罢了,还要借助专门法器?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柳毅顾不得这些,他实在无人可用,总不能让这些杂役都疯了,傻了。
也是少年不知杂役命贱,法器物贵。
那名面有菜色的女子,听着柳毅报出一些琐物,先是一愣,随即大为震动。
终归是神宗的杂役,多少对于修行有些常识。
那些对柳毅这样的“大修行者”根本无用的道具,显然不是自取。
感动还不如震惊来的强烈,那女子只觉浑浑噩噩,贴着少年赐下的神行符,就被赶了出去。
柳毅自然不清楚他那块代表身份的铭牌,究竟有多少分量。寻常连外门弟子,不是亲信都摸不到,别说杂役。
不提那女人满脸稀里哗啦,柳毅根本没心情做什么救世主,这时只想找到阙月,或者无瑕,问个清楚。
麻烦比他想象更大,一殿之主,没有属下肯定不行。
这种鬼地方,谁愿意来?
若他自己一个,当然随便找个山头窝着修行便是!
可他想着首席弟子的身份,想着无瑕最后那句话,想着初时连杂役都敢漠视自己的眼神,顿时生出股子邪火!
邪火和欲*火交织,破邪短刀在轻吟,无尽的刀意糅合在吞吐不定的精神力中,复将周围鬼魅横扫一空。
凯旋而归的刀意正待收拢,丝丝缕缕的精神念头上忽而生出股吸力,将那些被斩死鬼魅残留下能量吞噬的一干二净!
鬼魅,从本质来看,依旧是精神体。
越强大的鬼物,精神越是纯粹。
这些满殿都是的孤魂野鬼,当然不是什么高级货色,吓吓怂包罢了。
小补亦是有补,柳毅还不及吞噬淬炼这股能量,其中大半倒是消失在破邪短刀之中,而后刀内竟然响起了零的声音。
“别惊讶,尽管杀。你这把刀很有点意思,多杀点,对它有好处。”
柳毅无语,而后腹诽。
“只怕对你好处更大吧。”
究竟是什么时候,零竟然能借着他、借着破邪,将手伸的这么远。
柳毅心头微警,念头不停,刀意于无声处肆意绞杀。
凡人眼里的午后,这处偏殿很是阴沉,连满山的寒风都被这股阴森挡在外头。
真人眼中,这片原本平静的鬼蜮,分明在小范围内掀起一场场风暴。
这许多年,也不知这里究竟死了多少人,孤魂野鬼杀不胜杀。
天知道这处大殿积了多少年的怨气,天知道神宗高层怎会容许这样一座殿堂存在。
柳毅一时沉入杀心,身子未动,标枪一样插在殿前,念头却驭着神刀,在零的指引下,穿梭于次元界,斩得猛鬼哭泣、恶鬼嚎啕。
柳毅其实很清楚,若这殿真像传闻那般恐怖,令得宗内弟子趋避,一如无瑕所言,真传弟子都陨落过好几位。
那么,他相信,必然还有更恐怖的东西,在暗中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无瑕所言当然和传说不尽相同,也不知哪个是真,对于柳毅,都算不上好事。
假如阙月未反对宗派这种安排,这必然是一场出师考验,或者磨练。
假如阙月反对过,或者并不知情——
他倒宁愿她是支持的!
那红凄艳,那痕动魄,那个女人,匆匆来了,匆匆又走。
她如岩浆,烫到了他。
心防坚冰破开些许,久违的温暖,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