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舅舅虽身有顽疾,但日夜困在那小院子里也不成。夫人心善,看不得亲人受苦,又受了那人言语蛊惑,应该是有过这种事情的吧?”司马凤仍摇着扇子,笑眯眯地问。
“夫人心善,却不知那贺二英早已恢复了武功,还骗了她。只要那脚铐铁索一打开,贺二英便立刻窜出去,眨眼就没了影子。”司马凤摇头晃脑,扇子也摇来晃去,“这故事,邵阁主是想这样说的吧?”
邵金金脸色铁青,手掌紧紧攥成了拳头。
“也许细节有许多不同,但归根结底都是一个意思。如你反复说的,夫人心善。心善者被欺骗,她有什么错呢?她没有错。贺二英跑去荣庆城绑了孩子回来,总是要被你们发现的。孩子为何被养得白白胖胖?还是因为夫人心善,你们从贺二英手里抢回了孩子,夫人便照顾着。你疼爱夫人,觉得她可怜,于是也不忍心将孩子送回去,任由夫人把那抢来的幼童当做自己孩子这样来照顾。虽然不对,但也没有什么实在过分的错处,毕竟若不是夫人和你出手救了孩子,只怕孩子很快就死在贺二英手里。”司马凤收起扇子,在掌中清脆一击,“邵阁主,我这故事和你的故事相比,哪个更有趣些?”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邵金金沉声道。
“晚辈这来回途中一直在想,为什么你要让我们看到贺二英。后面我才晓得是我猜错了。看到贺二英是目的之一,确认贺二英是个疯子,是目的之二。”司马凤敛了笑容,语气一凛,“夫人心善,或许会软了心肠放贺二英走,谁料贺二英却三番五次借故作恶。夫人心善,或许会受贺二英蛊惑,为他诱拐孩童。或者夫人因为太心善,为他诱拐儿童,又因为被那疯子的胡话魇了,竟懵懵懂懂地听从那疯子的教唆去杀人。虽然每个故事的内容不一样,但说的总归是一件事……”
他话音刚落,邵金金突然低喝一声,只见他身后众人手中的灯笼,连带着乌烟阁的灯火,竟全在一息间熄灭了。司马凤立刻噤声并鼓起内力防御,只见黑暗中突然弹出数枚细细银针,冲自己激射而来。
他一跃而起躲过那暗器,忽听耳边风声呼呼,竟是数枚涂成黑色的铁钉冲着自己脑门飞来。他娘的……这么毒?!他双足在树干上一蹬,顺手从怀里掏出在阿四那里拿来的两枚铁蒺藜朝着铁钉来路扔了过去。那头啪啪两声脆响,是有人用兵刃挡下了自己的暗器,这头的枝叶簌簌乱摇,他已在这间隙中轻巧躲过。
“无妨。这点儿手段,晚辈还能对付得起,让邵阁主见笑了。”司马凤朗声开口,安抚正试图出手的阿四,“邵阁主这么沉不住气,晚辈有些惊讶。晚辈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你说的尽是你的猜想,没有证据。”邵金金从地上捡起铁蒺藜,“司马家也玩儿暗器?这可不够光明磊落。”
他说到“磊落”二字,突然冲着司马凤跨出一步。司马凤有心提防,立刻闪身躲避。邵金金的步法十分怪异,明明相距两三丈,不见他双脚离地,却在两步之内欺近了司马凤身边。司马凤日夜与凶恶之徒打交道,见他来势汹汹,心中也不慌乱,手肘一抖便从袖中弹出两柄短剑。
但邵金金却没有与他对打的想法。他猛地亮出双拳,一拳冲着司马凤腰腹,一拳冲着他颈脖,重重击出。司马凤立刻后跃,以短剑格挡。可邵金金步法怪异,手法也怪异,只觉他双手似是突然一长,竟在不可能之处抓住了司马凤的腰带和衣襟,大吼着将他举起,狠狠扔向乌烟阁那头。
司马凤大吃一惊:他没见过江湖大家有这样打架的,这明明是市井流氓的斗殴方法啊……邵金金力气很足,司马凤被他扔得头晕,就要撞上乌烟阁墙壁的堪堪一旋身,双腿在身后墙壁上一蹬,又弹了回去。
但那处却不是墙壁,是乌烟阁用以警示的大钟。
那钟被他这样一踢,顿时晃荡着,慢吞吞响起来。第一声钟响还略显沉滞,但随即第二第三声越来越密,宏声如同巨浪般涌出去,把夜间沉眠的鸟兽和青山全都惊醒了。
钟声一起,迟夜白立刻低头藏进了黑暗中。
那洞中一阵乱响,孩童被钟声惊醒哭泣,呜哇大喊。贺灵顾不得孩子,提了灯就冲出来,拔腿往山下跑。
“阿邵……阿邵!”她凄惨地喊着,哭腔中还带着慌乱,手里的那盏灯也在奔跑中晃动不停。
迟夜白见她跑出一段路,立刻飞窜入山洞把孩子抱起。孩子身上没有伤,穿着整齐干净的衣服,只是一张小脸哭得通红,看到迟夜白冲进来更是吓得发不出声了。迟夜白不知如何料理小孩,干脆下手点了他睡穴,随即抱在怀里跑出去。
带着个孩子肯定不能再从原路返还了。山下乌烟阁一片混乱,黑暗中钟声仍在回荡,震得他脑袋疼。既然一片混乱,那便趁乱从那边跑了吧,顺便还可偷匹马……迟夜白将孩子稳稳抱牢,也往山下跑去。
他脚程快,很快赶上了跌跌撞撞的贺灵。
迟夜白方才没有注意,此时才发现贺灵手中的灯看上去竟然有些熟悉。
灯上镂了几处空洞,灯光从空洞之中漏出来,俨然是一个人的眼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