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克看出来了。
“抱歉。”向斯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请再说一遍。”
德里克没重复刚才的话,而是问:“是不是粮食配额调整后,城民意见更大了?”
向斯年捏了捏眉心,作为无声回答。
“或许你该试着以城主的身份施压,让他们放尊重些。”
“没必要。”向斯年说,“生存质量骤然降低,有意见也正常,这个锅是得由城主背。”
德里克摇了摇头,说毕沧治理安塞城的手段有一定可取之处,太宽容反而不好。
“况且那场火也不是你的错,没试着找出放火人吗?”
“没……”话没说完,向斯年眼睛一眯,警惕地狐疑道,“你怎么知道是有人放火的?”
他想起钢锤的话,紧盯着德里克的脸,试图捕捉到每一个细微的情感变化。
“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德里克没有半点慌乱,反而流露出惊讶,“这么多年了,城内哪有粮仓起火的先例?”
向斯年没轻易被说服:“那放火动机呢?”
德里克摊手道:“又不是我放的我怎么……啊,我听明白了,你是在怀疑我?”
向斯年显然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了当,短暂愣怔住。
“真是伤人心啊,老大。我明明那么多次带队出城,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德里克苦笑道,“经历过那件事后,我本以为难以释怀的人会是我,只要我愿意放下,咱们就可以冰释前嫌。毕竟死的人——”
向斯年像是怕他继续往后说,快速打断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事发时你并不在城内,我知道的。”
这的确说不通。
德里克对着向斯年上下打量,停顿几秒后晃了晃地图:“那就好,我接着跟你规划路线。”
不知是粮食配额的数次缩减加深了怨念,还是城主的沉默让城民们有恃无恐,传到向斯年耳朵里的议论更多了。
太阳落山前,有城民趁着还未宵禁出来透气,这时候难免会跟邻居抱怨几句。
对向斯年来说,遇上这种情况是尴尬的。
生气或是失落,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出现在城民面前。难道要斥责他们的无力,赶他们回家;还是要倾诉自己的不易,试图得到失去亲眷之人的谅解?
他还记得抽签和遣散时城民的哭嚎,以及张姨最后的道别。哪怕林迁主动走出哀伤、对他表示谅解,他依然心中有愧。
如此怀揣负罪感,他再没有底气,再不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城主。
向斯年在巷子中的阴影里站一会儿,然后趁没人看见,转去另一条路。
按照约定,他把夜幕的密钥拿给了林迁,但对路上遭遇只字未提:“检修完把密钥放在舱门左侧那个凹槽里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