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维民抱下来毛毛,对已经坐起来的李康民抱歉一笑,“对不起,李书记,小女家教差。”
李康民盯了女儿李芳玲一眼,马上开朗地大笑起来,“哈哈哈……什么家教差?这样随便好。毛毛的礼貌比有的大小姐还要好。”
李芳玲红了脸,推了李康民一把,嗔怪说,“才认识毛毛几天啊,就开始偏心了。”
“哈哈哈……这么大的姑娘了,还要吃小姑娘的醋呢,羞不羞啊?”
李芳玲笑了,“请爸别剥削童工了,让小姑娘为你踩背真会享受啊。维民知道你和妈有时背和脖子痛,专门从京城给你们买了一个电动理疗器。没事时你们就躺在床上,插上电就按摩,效果相当不错。”
李康民马上夸了一句,“好,那先谢谢维民。心细。”
石维民突然红了脸,马上弯腰拉开行李包,取出了李芳玲代买的那台电动理疗器。
“这是维民啊?”陈阿姨满脸微笑端来了两杯茶,李芳玲马上介绍,“这是我妈。”石维民反应很快,马上起身亲切地喊了一声阿姨。毛毛早就陈奶奶,陈奶奶地喊了起来,陈阿姨伸开双臂,一把抱起了毛毛,使劲亲了一口。
陈阿姨通告午饭还有一个小时,中饭简单,晚饭复杂,因为晚上还有客人。通告完毕马上对女儿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抱着毛毛上了楼。李芳玲理解母亲的意图:让这两个男人见面好好谈谈吧。石头第一次上门,并且具备了老下级和未婚女婿的双重身份,老爷子肯定要找他谈话。李芳玲心想这样也好,午饭前结束了谈话,下午大家就轻松了。
李康民见女儿已经离开,马上对石维民露出了一种慈祥的笑容,“我和老陈就这么一个女儿,有点任性和骄娇二气啊。”
“铃子性格非常好。一点也不骄娇。”这是石维民对李芳玲发自内心的评价。
李康民满意地点点头,“好,维民,有你这个评价就好。希望你们一辈子幸福。”
石维民紧张的情绪有些缓解下来,语言非常干脆利索,“请您和阿姨放心,今后我会好好爱护铃子。”
李康民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犹如慈父般的微笑,“好,维民,我们相信你……听说你有了辞职的念头,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上党校的事有情绪?”
石维民估计的情况被证实,老部长已向这边通了情报,“不是。那事早就过去了。”
“其实上那件事并非你的个人想像。只是时间和次序调整了一下,并且主要是从工作的角度考虑。原定你参加党校学习是高级班,时间一年。后来中组部通知高级班时间推迟至明年初,先办一期半年的中青班,时间只有半年。考虑到泰平石化城建设正处在一个关键时期,加上全省的旅游发展大会下半年要在泰平召开,你对情况熟,不宜离开。省委决定这期党校学习由杨振兴参加,你参加高级班的原定计划不变,时间相应推迟到明年。”
石维民抬起头笑了一下,“李书记,这件事我真的没有什么想法。”
“我也在想,就因为这么一件事马上产生抽身而退的念头,也未免过于轻率。可你不是因为这件事,那又是为什么呢?”李康民脸上写着一种疑惑。
“我的性格不太适应从政,并且,并且……”石维民突然犹豫起来。
“并且什么?哈哈,一个当市长的说话也会这么吞吞吐吐起来?”
“我想让铃子过上一种平静的生活……”石维民终于提出了另一条理由。
“哈哈哈……”李康民由衷地发出了一声大笑,“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还是不乏单纯和幼稚。这无疑是一条好理由,你能为铃子着想,我们做父母的非常感激你。但最根本的还是你对官场的看法有些灰,这是一种偏颇的、并不全面的看法……”
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说,此时的石维民也只能是静静地听着这位长者的教诲。
李康民抿了几口茶水,依然是和蔼亲切的笑容,“是,我承认,泰平过去出了一个腐败集团,你为此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心情可以理解。那个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也可能还要发生,谁也不敢保证从今以后就开始风平浪静了。什么性格适合不适合呆在什么地方?不是天生的。关键是如何把握。做人要有原则,处事要有分寸……”
石维民眼疾手快,马上端起杯子为李康民添了开水。
李康民苦笑了一下,“我当个省委书记就没有烦恼?烦恼肯定比你多。烦就烦在人情关系上,要工程的,要资金项目的,甚至还有开脱罪责的和要官帽子的,能自己上门来的就自己来了;不能来当面说的,也要拐弯抹角地找熟人来说情,遇到这类事,你说我心里烦不烦?”
一个省委书记的坦率,直抒心襟,让石维民敬佩,并且十分理解。
“往往这个时候,那情感的天平可能就要倾斜了,一头是老百姓的利益,一头是个人利益……你最终只能选择老百姓利益和国家利益……这时你就要得罪一些人……但最终你没有得罪老百姓,这就足够了……维民,你说是不是?”
“是这样子的。”石维民咐和了一句,但这种咐和却是发自内心的。
李康民又语重心长地与石维民交谈了一会,石维民早就抛开了拘谨和尴尬,两人越谈越投机。老部长和康民书记对他都完全给予了一种长辈的关怀和厚爱,他也不再犹豫了,他下决心好好干下去。直到李芳玲过来喊吃饭,这一老一小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了会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