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昏暗的市政府家属二院里,晃悠悠地来了一个胖乎乎老板模样的人。他身着宽大黑色的绸缎泡泡衣裤,戴着一副黑色的塑料墨镜,夹着一个黑色的大皮包,一手拿着手机,在院内三幢陈旧的楼前转悠了两圈后,站在中间那幢楼前,犹豫了一下,打开手机慢腾腾地拨着电话号码。这人是谁?心神不定的样子。只要你能与他擦身而过,你就能透过院内暗淡灯光,隐约发现这人就是胡一发。
胡一发虽然对石维民、秦正联这两个关键人物的心思吃不准,但令他感到欣慰的是形势正朝着有利于他的方向发展。石维民的亲侄儿石卫国退伍后正在泰平找工作,而石绝不会违反退伍兵安置政策为这个原籍不在泰平的侄儿落实工作。这无疑是个来得非常及时的内部消息,可以好好琢磨一下,理出一个亲近他的路子来。而秦正联的傻×老婆自己下岗没有工作,却心血来潮去捡个弃女养着,无疑对穷酸的家庭来了一个雪上加霜。这是一条公开的消息。一家四口变成五口,就靠他一点可怜的工资来养活,而且养女住院也要花上一笔。如果再不找点钱,拒收送上门的钱,除非是他妈的一个十足的傻蛋。
胡一发一边微笑地思考着一边稳稳地上了楼,那脚杆也突然变得轻快起来。
秦正联正在房间练毛笔字,急促的电话铃声迫使他放下笔,几分钟后胡一发跨进门内。
“胡总,这么快就来了?”
“刚才我就你在楼下打的电话。”
胡一发进门换了一双拖鞋,抬头瞄了一下房子。客厅不大,二十来个平方米。进门左边两个房间,右边一个房间,一个小过道通向厨房和卫生间。这是一个标准的三室一厅的住宅房,大概也就八九十个平方。客厅装修简单,布置典雅。进门这边三人座的木沙发前放着一张木质条形茶几。客厅正面一个不大的电视柜,中间一台十六英寸的日历牌电视机,两边各一盆君子兰花。墙上挂着一幅中堂山水画,一幅对联是秦正联用行楷书写的,字体苍劲有力:
明明白白做事
堂堂正正做人
从对了解的基本情况和现场的观察,胡一发对秦正联的现实生活,更加印证了“穷酸”二字。还有四个字就是“不识时务”,现在官场上只要是有实权的又有几个像他?一付“清政廉洁”的样子,又有一个什么好处?最终还不是苦了自己。真是读不懂这个秦正联,胡一发轻轻摇摇头暗自嘲笑了一下。从心理上说,秦正联不喜欢甚至非常厌恶胡一发。但从礼节礼貌上出发,来者都是客,秦正联却表现得非常热情,又是请座,又是递烟、泡茶。这对胡一发来说,又有了几分亲切和感动。
胡一发见房门关着,满脸堆笑地问起家人。秦正联告诉他都睡了,话儿不多。胡一发知道要想达到此行的目的,谈话只能循序而进,婉转迂回,决不能直截了当,特别是对这个宁可饿着肚子说吃饱了,宁要风度不要温度,死撑面子的秦正联,自己的语言必须讲究方式方法。闲聊了几句。胡一发开始他早就背熟了的台词,但临台表演还是作了一些灵活机动的润色。
“听说弟媳妇捡了一个小女孩?而且还是一个有病的孩子?”
“对。”
“弟媳妇没在家?”
“没。在医院。”
“哦。你没去医院?让她一个人守着病人?”
“去了。才回来不久。还有一个同厂的好友文若梅在帮她。”
文若梅?就是那个年轻漂亮而又稳重大方的文若梅?她是兰草的好朋友?我怎么一点不知道这事?胡一发心里自问又开始反问:你怎么会知道?你认识她多久?你不过是多照顾了她几次夜产摊的生意。还有,她当过坐台小姐,给了她一些零花小费,你连肉体关系都没有和她发生过。你怎么会了解她的生活圈子。但也真好,文若梅毕竟是个熟人。泰平确实太小了,转来转去都是熟人。文若梅应该多接触一下,说不定就用得着,至少对接近秦正联就能用得着。想到此处,胡一发真是倍感开心。
“你们真不简单,太了不起了。爱心让人十分敬佩。”胡一发语气真诚,发自内心。
秦正联不置言语,笑了一下。胡一发开始问寒问暖,滔滔不绝,关心倍加。秦正联则是谢声不断。胡一发又询问了兰草的工作问题是不是落实了?秦正联说不是很清楚。胡一发心里嘀咕了一句:什么不清楚?好像不是一家人似的。虽很反感,但仍笑咪咪地。胡一发又问她是不是想自己单独办个小实体?秦正联还是一句不清楚。胡一发不好再深问下去,马上打住话头。秦正联又递了一支烟,起身为胡一发添上开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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