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死亡后,或许会有灵魂不瞑,能看到死亡后的自己,但能够像唐颜这样,亲身站在公墓里看着刻有自己的名字的墓碑,却是少之又少。所以在他触及到墓碑照片上的人的笑脸之后,是有那么一刻的愣忡,脑海里头有一瞬间的空白,而空白之后回想起的,还是自己死亡的场景。
车祸之后并没有当场丧生,反倒是被折断的肋骨刺穿了心肺,被郑启峰的人紧紧地看着,一点一点直至耗尽生命。死亡的经历是很痛苦,但那时已经绝望到了极致,再多的痛苦也变得微不足道,直至重生后再度睁开眼睛,直至遇到了叶栾,原本绝望的世界终于重现了一丝色彩。
光明是姗姗而迟,但若不是死亡后的重生,他也不可能会遇见现在站在他旁边的这个如梅有骨、淡若清风的男人。
“原来是这个人。”片刻愣忡过后,唐颜侧头朝叶栾笑道,“以前你想见他,没想到今天能够在这里看到。”出事之后,他也曾听王胜说过自己被葬在这一片公墓之中,墓地倒是魏越淩花钱买的,也算是两人交好了十几年的情分,只是那人也带了郑启峰来参加他的葬礼,也不知道那人的心思真的是让人无法了解还是单纯到了极点。
照片上的唐颜还很年轻,虽比唐黎昕和叶栾的年纪大上了一点,却也不过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比起唐黎昕漂亮的容貌来说,唐颜前世的模样更多了五分俊逸和五分帅气,乍一眼看上去好比冬日里的日头,即使是在最寒冷的时候也不乏可以看到阳光般的慵懒气息。然照片里的唐颜和唐黎昕分明是属于不同世界的两类人,但那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扯出的弧度,眉宇间悠悠然释开的神情,却出奇意外地相符相像。叶栾静静地看着照片上的人半响,终于露出淡淡的笑,再度伸出手去,轻轻擦拭照片上的灰尘。
轻柔的动作就如同叶栾在秋豫的墓前拂去上面的灰尘一样如出一辙,然而叶栾之于秋豫是至亲至爱之人,而之于墓碑面前葬着的那个人,确是素未蒙面、从未打过交道的路人。唐颜静静地看着叶栾的动作,并打不准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知晓了什么东西,抑或此时的动作只是个偶然。两人的关系从金像奖之后的那晚就变得微妙,可叶栾从来都没有试图去问起他的身份,而他虽然想告诉叶栾,却每每话到口中的时候,依旧咽回到心里,没有向眼前的人提及过。
唐颜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完整的唐颜,而唐黎昕也将不再是完整的唐黎昕,然而也就是这样的一个唐颜,才是唐颜每每望到叶栾眸子里,看到那双漆黑瞳孔因为凝视而倒映出来的双影。
“以前他让人把魏越淩弄进剧组的时候,我还曾经反对过。”擦完照片上的痕迹,叶栾终究还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那时候倒是没想到我和他之间会有这样的缘分。”
把魏越淩弄进剧组是在选定《闻战》演员之前的事情,叶栾是承认《闻战》的演员阵容并不是让他十分满意,若当时让身边这个人对影片失望,在魏越淩背后玩起潜规则手段的唐颜怕也是造成原因的罪魁祸首之一。唐颜闻言不禁莞尔:“那部影片会成为我和你相见的契机,也是谁都不会想到的。”
缘分一词就是如此奇妙。叶栾听罢,眉目间终于忍不住有所触动,将照片上的人影深深地看进眼里。而在两人在墓前静立的时候,又有一人开车停在公墓的山下,独自一人只身上山,在老远的地方就望见了那两个在唐颜的墓碑前的人影,清瞿的脸上一双凤眼慢慢地眯起。凤眼的主人的样貌十分普通,若不是生就一双明媚的眸子,恐怕就是记住这样的一个人以后,即使往后走在大街上,也会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冲散了第一印象。今年开年之际出门到公墓上拜年的人很少,而这个人孑然一人,手上也只拎了一瓶刚刚从路边的街摊上买的二窝头,既不像是来扫墓,也不像是来拜年的。
但他确确实实是来找人叙叙旧情的,他知道这里有人最爱的就是过年时候的气氛,也理解那人被宠了十几年的人甩了之后一脸灰头土脸的沮丧样子,所以特地腾出空来看看、安慰安慰自己的老朋友。只可惜他来上墓的时候,那个人的墓碑前还站着两个熟悉的人影。其中一人是近来混得风生水起的新生代明星,而另外一人,他如果记得没错的话,便是和这位明星一起合作过的导演。
过目不忘的本领从来都不只是一个人的专属。
凤眼的主人其实和要来看的人早在出道的时候就已经分道扬镳,他并不像那人一样时时刻刻都讲究着怎么体面地骗人,也并不爱去骗人,此时身上穿着的也不过是便衣,衣服的颜色也已经洗得发白,但他还是在明星和导演下山的时候,拎着二窝头的酒瓶,摇晃着酒瓶与那位看上去很体面、混得风风火火的明星擦肩而过。明星的脸上还带着大号的深色墨镜,让人看不清楚他此时的表情,而凤眼的主人在到达朋友的墓前的时候,终不过一笑,将捣得浑浊的酒搁置在墓前,自山上往下看去,见得唐黎昕和叶栾同坐到一车内,启动车子,遂绝尘而去。
过年的日子说长很长,说短很短,年后股市重新开盘,盛光传媒的股市一反常态,对比其他几路股票而言居高不下,是以魏越淩和盛光董事会的最长的僵持时间。唐颜也借此机会回到自己本来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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