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他沉声道:“沈先生的信先搁一搁,很多地方需要细查,你说的棋谱……”他从六堂青玉镇纸下抽出一张生宣。我好奇的看着,就见他在纸上刷刷写下了几个清逸潇洒的墨字。
柳州冠隐村,苍山竹坞亭,沧州丹心郡,穹州松琴山,益州辞城……
他按照地形分布在偌大白纸上一一落下,而后墨笔在沧州丹心郡附近划出一道流云水线,波折曲水,畅如天成。
提笔的一瞬,我震在当场,他淡淡道:“这是九龙渊。”
他没有将周围的地名都散碎写出,但是这已足够,我朝我的那张草图望去。默默揉成一团丢到了一旁。
他指着九龙渊:“这与冠隐村里那条奇怪的商街是否一样?”
我闷闷不乐:“嗯。”
他回头:“初九?”
我不爽的看着地图:“我看过那么多次这个棋谱,却不及你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你不仅画的比我好,还能将它们同天下布局联系在一起……”顿了顿。我难过的抬起眼睛,“我又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了。”
他一手骨敲了过来,怒道:“又说什么胡话,天下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丈夫厉害,你捡到这么一个宝贝还唠三叨四……”
我揉揉脑门,比他还怒:“说到捡,是师父把我捡回去的才对啊,还有,是你这个宝贝自己死缠烂打的贴上来。我什么时候捡你了?”
他眉梢一挑,凶神毕露。
我眨了下眼睛,发现自己似乎说错了。他从来就没有死缠烂打过,他对我一向是强势霸道的,真正死缠烂打的人是我才对,每次一吵架都是我在那边耍无赖,不依不饶的。
这么不愉快的话题,我必须正色的将它跳过去,肃容道:“真看不出来啊。这棋谱还有这番玄机。”
他横了我一眼,转目看回信纸,执笔将冠隐村和辞城,还有虎形山圈了起来。若有所思的沉声说道:“亡魂殿,诛神殿,幽冥阵……”
我用一根手指点着脸颊。支着脑袋偏头看他:“沈钟鸣说的神秘势力,你觉得会是谁?”
他摇了摇头。久久没有说话,最后提笔将冠隐村划掉。在旁边写上了阳胥。
我一愣,他望着我:“亡魂殿多大,你还记得么?”
我想了想,摇头:“深不见底,我根本没去到里面。”
他皱眉道:“穆向才西苑所处的地方离宣城已经有半日路程了,那片荒郊虽属宣城管辖,但实则更近阳胥,提到阳胥你能想到什么?”
我不假思索:“陇山。”
阳胥古时唤作陇山,是上古城邦胥国所在之地。
四大古邦,现今世人能追溯的只有胥国和白国,另外两个古邦已无迹可寻。这四大古邦皆是神力大于王权,历史年月比大月国还要早上千年。
他点了下头,缓缓道:“那有没有可能,这座亡魂殿其实是在阳胥地下?而非宣城?”
“不可能吧……哪有那么大?”
“你忘了?诛神殿就比整座辞城还大。”顿了顿,他轻声道,“胥国和白国的国姓你还记得么?”
夜风轻拍窗棂,枝桠簌簌,我打了个哈欠:“不太记得。”
他低语:“困了?”
我摇头,含着眼泪星子问:“胥国和白国的国姓是什么?”
他推桌起身,抱起我朝床榻走去,躺在床上后我舒展了下腰肢,他脱掉外披的大衣一躺下,就被我手脚并用的缠住。
他把我的头发拨到肩后,黑眸深深:“冷么?”
还是这样躺着舒服,我把脑袋支在他肩上,笑道:“冷,抱紧我。”
他一笑,侧过身搂着我,在我额上亲了口,继续刚才的话题:“胥国的国姓是原。”
“嗯,白国呢?”
他微微一顿,又在额上亲了口,低声道:“是卿。”
我双眉缓缓皱起,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没能发现是哪不对,好在他及时给我解答:“原清拾,卿湖。”
我怔了怔,他将我搂得更紧些:“还有,你可以去问问卿萝,她和她父亲同白国是否有渊源。”
“卿湖……”我撑起身子趴着,“你救了他之后,他人呢?”
“他走了,在云州客栈时不告而别。”
“哦……走了。”我垂下头,他轻声道:“初九……”
我摇头:“没事了,睡吧。”
我背对着他缩进了被窝里,以往都会被他捞出来,现在他僵在那里没有动,只是搂在我腰上的手臂更紧了一些。
很多事情,我们心照不宣的没有再提,比如他去救卿湖浪费的那半年,比如他在大殿里发现我是缕孤灵的事。
眼泪偷偷掉了出来,我连擦都不敢,唯独被他发现,惹得他也难过。
可他哪能不知道,就那么一声不吭的,修长手指抹掉了我的眼泪,我转身趴进了他怀里,彻底大哭。(未完待续……)I8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