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三个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比起别人的哭哭啼啼,我托腮沉思。唐采衣面色淡淡,卿萝慵懒斜靠,哈欠连连,我们着实淡定的很。
我此时想的东西有些多。
最先的念头是忧国忧民,想想这云英城千机诡藏。明光暗影,这云英城活着的百姓真是福大命大。
其次就是眼前这群人拿我们去干什么,是造成一批死役,还是造成一批行尸,或者杀着玩,或者祭奠为阵。
最后就是如何逃出去。绝地困阵不是闹着玩的,就是师公来了都不一定可以出得去。
想了很久很多,没有丝毫头绪。
比起我的忧心忡忡,卿萝就是真正的轻松惬意了,她朝我看来。懒懒道:“你在怕什么?”
不待我说话,她又道:“你的生灵这么强大,你却不知怎么运用,真是一种浪费。”
我微微皱眉,她沉声道:“初九,我有一件事很想不通。”
“什么?”
她望向身下的血莲:“我灵根纯净,丝毫不弱,且有近四百多年的修为。可你不过二十来岁,又没有刻意修炼果,你知道你的生灵胜我多少么?”
我摇头。
她认真道:“我在你面前毫无反击之力。我从未被如此压迫过。”
唐采衣诧异的朝我看来,我双眉轻陇:“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我都不晓得自己怎么就跑出身子了。”
她继续道:“你的身子也古怪,你也说了,我魂魄精纯,可是你的身子我却进不去。”
提到这事我就生气。怒道:“被你进去了还了得?”
她惋惜的摇头:“真想试试你这具身子是什么感觉,二十一二岁的身子。十五六岁的模样,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阵法。初九,你也算是千古奇人了。”
我没有说话,她却又道:“不过,这么破烂的身子你当真以为我稀罕?”
饶是觉得不该再为没必要的人分神伤心,可这话却实打实的击中了我的痛楚。
我神色冷然,淡淡道:“是破烂,可没了它我便活不了。”
她挑眉:“看你当时那般讶异和不纯熟,那日是你第一次灵犀出体?”
我下意识便看向了唐采衣,收回目光后摇头:“不是。”
“那?”
我皱眉,这事说起来实在复杂,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日的噩梦再回脑中,虽记不大清人脸,可那个摆阵将我从安生湖底召唤到德胜城的人,我没猜错的话就是唐采衣和她的义父了。
但我不能说出来,万一惹得唐采衣打我怎么办?
人千辛万苦去求个神仙,结果把我这缕残灵给请去了,把人正牌神仙给气得跑走了……说不定不是我的话,他义父都不用死呢。
而且此事说起来,又得牵扯到夜奴她们轰轰烈烈的壮举了。
千丝万缕最后还得归罪到我月家头上,真是罪孽。
就在这时,一声“砰”的巨响传来,最高处的一个铁笼子无人自开,关押在里面的人齐齐往深处缩去,抱头尖叫。
唐采衣忙起身,扶着铁栅栏:“他们要做什么?”
卿萝朝正对面的一块石台望去,沉声道:“施阵。”说着抬起头,“你们看!”
两个身形矮小畸弱的狰狞男人不知何时出现的,正在溶洞上壁敏捷的爬着,几下便爬到了那个铁笼子外。
里面数十个男女老少此时尖叫更甚,附近铁笼子里的人则皆恐慌的朝两边躲去。
小孩大哭,成人۰大叫,老人垂泪,响彻溶洞。
这两个矮小侏儒将一个健壮的男人强拉了出去。
在铁笼门口时争执扭打,这健硕如牛的中年男子竟完全不是对手,实在因为这两个侏儒太过狠辣,尖指如刀,一戳便是一个鲜血淋漓的窟窿,旋即就是紫黑色的血泡。
唐采衣凝眉怒道:“他们拿这男人想干什么!”
我眉心紧拧,心里升起一股不安。
这时铁笼里一个小男孩挣脱掉捂住自己嘴巴的手,哭道:“爹!放开我爹!爹!”
身后那老婆婆赶紧又把他的嘴巴给堵上。
那健壮的男人终是被拖走了,被两个侏儒跃过洞顶很拽到了对面外凸的石台上。
他们干净利索的将他的手脚绑在一块刻满铭文的字碑上,而后高高竖起。
小男孩大哭着握着铁栅栏:“爹爹!我要爹爹!”
男人在对面颤声大呼:“超儿!别看爹!”
这时,引我们入阵的那位姑娘走到他跟前,叽里呱啦念了一堆我们听不懂的东西,而后冲他伸出手掌,纤细的胳膊微微一转,他们四周出现了万千条血色丝纱。
一个大婶捂着挣扎着的小男孩往后面拖去,男人۰大哭:“超儿!你听着,爹爱你!”
唐采衣捂住了嘴巴,我眼眶泛起水汽,卿萝回过头,闭上眼睛淡淡道:“没什么好看了。”
“超儿!”
男人哭着大喊,这时盘浮在他四周的血色丝纱骤然一紧,听得簌簌风声,男人放声惨叫,而后在密集的血色浓雾中被割裂成了无数细条,刹那肉泥横洒,腥味弥散。
全场沸然高哭,却掩不住小男孩的凄厉叫声:“爹!!”
我手脚发颤,眼泪滚落,恨恨的望着那处平台。
卿萝长叹一声:“我想我知道他们是谁了。”(未完待续)I8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