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他点头,认真道:“你比谁都善良,无论鸿儒石台上的万夫所指或者是安生……”他微微皱眉,跳了过去,“初九,任何人经历这些都会变得……可是你没有,你仍秉性良善,没有怨过世人一丝一毫,这是最难能可贵的……你……”
我不晓得他今晚是怎么了,一向干净爽快,嫌麻烦的性子变得这么吞吞吐吐。
他断断续续了一堆后笑道:“……总之,这样的你很好,不是非要对别人做出怎样的帮助才叫善良,你知道么?”
我很头疼:“我不知道。”
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这么一搅和,我觉得心绪渐渐平和了下去。
他抬眸看着那座孤岛,静静道:“初九,不管是浊气还是戾气,不要让它们控制住你,身子是你自己的,心也是你自己的。”他把下巴支在我肩上,在我脸颊边道,“我陪你一起战胜它们。”
眼眶一热,我握着他环在我腰上的手:“好。”
海风呼啸,狂妄着将冰凉透骨的水滴打到我们身上,枯岛上荒草离离,月夜下如黑浪翻卷。
安静好久,他沉声道:“明日我要去见海阁一趟。”
“见海阁是什么?”
“是座南宫家驱逐流放罪人的孤岛。”知道我会继续问下去,他直接说道,“世家门阀都有各自的族谱家训,南宫家世代书香,不爱沾血染腥,所以南宫族人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责后都会被流放到见海阁。一生不得离开。”
我好奇的回过头去:“那你们杨家呢?”
剑眉微合,他道:“我们杨家比较复杂,不如你举些罪行?”
我想了想:“偷鸡摸狗?”
他失笑:“这种情况在杨家不可能发生。”
“杀人放火?”
“看情况吧。”他淡淡道,“朝谋之争时许多人命在他们眼中是不足为惜的,但若是生性凶戾肆意残害无辜百姓的人。则除去姓氏后杀之,以命偿命,不过不会交由官府。”
我点头:“那调戏良家妇女呢?”
“杖责,思过,禁闭,三年不得外出。”
“违背祖训呢?”
“也得看情况。”
“那若是女眷与人苟合。珠胎暗结呢?”
“鸩毒一杯,男方若是皇帝皇子和朝中重臣便罢了,除此之外无论任何人都要一并毒了。”
我笑着揶揄:“呀,你们杨家也恃强凌弱呢?”
他的手从我腰上伸上来,不悦的在我额上轻轻一拍:“笨。那些人对整个天下苍生而言都是举足轻重的,牵动任何一个都可能引起天下大乱。”
我拉下他的手,认真的问道:“那杨修夷,为什么你们杨家不推翻皇帝,自己称王称帝呢?”
这个问题当初傅绍恩给我分析过的,但我特别想知道杨修夷会怎么回答。可是等了好久都没等到答复,我回头看向他,他幽深的黑眸正若有所思的凝望着远处海岛。我摇摇他的手指,他转目朝我看来,习惯性的在我额上亲了口:“本来想同你说下明天的事。结果莫名其妙被你扯到了这里。”
“嗯?”
他长眉微敛,沉声道:“我杨家和楚家渊源颇深,历代都会结拜联姻,我们的祖训也是一样的。”他把我在他怀里挪了个舒服的姿势,低语道,“君为君。臣为臣,贤君得忠臣。昏君得逆臣,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昏君要臣死,臣必谋之而反,初九懂么?”
我点头:“就是说,君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仇寇?”
他摇头:“不对,应是君视民如草芥,则我视君如仇寇。”
“啊?”
他正色道:“楚杨二家世代以辅佐贤君为己之责,以忠君之臣为己立命,从未有过逐鹿中原,谋求皇图霸权之心,这是祖训,任何有不正之心的族人都会立即得到严惩。”
这听上去委实有些复杂,还是不要深究的好,我道:“还是聊聊明天的事吧,你去见海阁做什么?”
他顿时一笑,入鬓斜飞的双眉舒展,黑眸亮亮的,只这么一个小神情,却让我觉得疏狂清傲到不行:“我可以弄清你身上的痛症了。”
“什么?”
他笑道:“尚有些头绪没有理清,所以明日我要去南宫家请教一位高人,你就在这岛上好好调养。”
我还有些愣愣的,随后他告诉我,船上的食物全被下了无色无香的剧毒,这种毒连丰叔和邓和这样当世数一数二的调毒高手也从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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