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个天地游丝,残着没有鬼形的一魂一魄,将你受苦受难的模样尽收入眼底,倒也是不错的……”
心下骇意大盛,我往后挪了两下:“你想干什么?”
“你觉得什么东西比死亡更可怕?”
强装的镇定再难装下,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不要过来!”
“我说过的,是生不如死,求死不能。”
她一步一步走来,带着狞笑,一只眸子微眯,一只眸子圆瞪。我宁可她丧心病狂的虐打我一顿,也好过这般诡异疯癫。
“怎么,终于知道怕了?”
我继续往后挪去,不断大骂着让她滚开,却只能暴露自己的恐慌和无助。
她极缓的走到我跟前,弯身捏住我的两颊,苦涩难当的汤汁从瓷瓶里强行灌入我口中。我不断扭着脑袋,咬着牙关抵死不从,她微蹙起眉,忽的抽出一把匕首刺在我腹上。极致的剧痛令我仰首惨叫,汤汁终是被她尽数灌下。
我痛的神思溃散,眼泪直流,无暇再顾及她在做什么,只隐约可知她将瓷瓶扔碎在我身旁,然后捧着一沓纸张吟念咒语。
渐渐的,无数幽蓝萦光在我身边凝聚,说不清是清冽还是浑浊的盛气将我的身子悬空浮起,压得紧迫难当。此时,胸腹间的剧痛竟比腰肢更甚,我痛的浑身发颤,眼泪直流,想要蜷缩成一团,却被那团蓝光牢牢控制住身形。
迷乱的光影和眼泪斑驳了我的视线,心绪一层层翻涌,终是哭着声音破口喊了出来:“杨修夷,师父,救救我!我好痛!我不想死!”
可再声嘶力竭,再不断挣扎和拼尽全力,仍是抵不过身上的铁链和包围我的蓝光。
身子随着我的挣扎和哭喊越飘越高,依稀可见荒野尽头的天幕燃起了盛大烟花,将天幕缀的那么斑斓多姿。我眷恋的望着它们,哭得越发厉害,能想到最坏的事情,是我的身体也如这烟花一般,碎裂成星,倾洒四方。
但却没有。
身体猛然失重,急速下坠,重物落水之声在耳边骤然响起,击碎了静如平镜的湖面,也淹没了我的所有哭喊。
最后一眼应该好好看看湖光山色和万顷星河,仓促间却是惊恐看向了君琦。她倚着月色而立,身形渐息透明,身侧是巫器药材消尽灵力后腾空升起的袅袅白烟。她冷冷望着我,嘴角挂着毫无温度的媚笑,这抹笑将是我这一生都无法摆脱的梦魇。
漫天的湖水将我包陇其中,如洪水猛兽一口将我吞没。湖面离我愈渐远去,晕散的涟漪缓缓聚拢,归为平静,仿若合上了一扇门,门外是人世百态,温暖欢声,门内是幽冥地狱,空寂深渊。
铺天盖地的窒闷袭来,犹如沉钟罩顶,我不可抑制的挣扎摇头,拼尽全力却无法摆脱这份溺水之苦,比寒冷更甚,比骇意更甚,无暇去想其他,无暇去管胸腹的剧痛,只知道要挣扎,要离开这里。
可终于还是沉到了湖底,意识溃散昏迷,在死亡之前,隐约看到昏暗流光里,一个小女孩抱着一捧书籍趴在雕花窗棱上,笑吟吟道:“杨修夷,你在看什么呀?”窗外的绝顶孤峰静立着一个紫衣少年,闻言回眸,暮色中眉目如洗,清朗如月。他冲小女孩抬起手,俊美的容颜浮上宠溺的微笑:“过来看看,那边有一对稀有的雪瓷鸟。”小女孩认真的想了想,摇头道:“不了,我要把这些背完,师尊晚上要检查的。”少年皱起一双如剑浓眉:“那些你不是背过了么?”小女孩翻着书本,笑着说道:“因为我笨啊,老是记不住,所以要多背几遍。”说完,靠着木窗转过身:“我不理你了,我要继续背了。巫者,不可与天地斗巧,不可与人道相悖,不可与小人同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