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楼说红衣女子的夫婿定在附近,他功夫极高,卫真未必是对手,不如先回二一添作五,等明后两日再去暖春阁。
我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所以饶是我对红衣女子和夏月楼的恩怨有诸多好奇,但我说了不管夏月楼的事,便是不管,我强憋着不问,终于憋到了入睡前。
我躺在软榻上,夏月楼躺在床上。我翻来又翻去,坐起又躺回,黑暗中寝衣软毯不断摩挲。
夏月楼可能听不下去了,幽幽叹气:“初九。”
我忙说:“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你别说。”
她一笑:“我是想跟你说两句对不起。”
“啊?”
她翻了个身,面朝向我:“还记得我初来你这,你每日醒来时皆在地上么,其实是我把你推下去的,因我常要半夜出去,有人睡在一旁总是不便。”
“……”
我顿时很想冲上去把她踹下床,如果我打得过她的话。
“此乃其一,还有一句对不起是因今日之事。论起拳脚功夫,我虽未必赢得了她们,却至少可助你全身而逃,最后却反过来害你受罪,平白挨了那么多打……”
她不提还好,我很是不满:“那你为何不还手?”
她淡笑:“一旦还手,我的戏便演不下去了。”
“戏?”
她轻哑道:“是啊,戏,我夺回夏家产业必不可少的戏。”
“产业……”
“初九,你看我如今境遇极惨,便受了我的委托吧,我将我的故事都说给你听。”
“……”
未等我说话,她便直接开口:“我家为匡城最大布坊之一,今日那红衣女子,名唤夏月河,乃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小我五个月,也是我今生最大的宿敌。”
我一愣:“竟是你妹妹?”
“说是妹妹,比之路人还不如……便从我爹开始说起吧。”
她在床头坐起,斟酌了片刻,缓缓开口:“我爹自小父母双亡,早年一贫如洗,娘亲不顾舅舅反对,硬要陪他吃苦受罪。后因娘亲高超的纺织之术和刺绣绝活,他们在匡城打下了一片天地。娘亲以为苦尽甘来,却不想我爹有了万贯家财之后,也有了男人的花花肠子,成日流连花巷,招蜂引蝶,小妾更是一个一个往家里送,其中一个便是如今我夏家主母,夏月河的生母,蔡凤瑜。”
她说得极慢,如事不关己,声音于黑暗里听来,别是一番清脆细腻:“蔡凤瑜体态娇媚,能歌善舞,生得一张抹了蜜的巧嘴,比起我只会埋头做活的娘亲,她更懂得如何讨男人欢心。她将爹爹哄得晕头转向,一颗心全拴在了她身上。爹爹逐渐冷落娘亲,夜夜陪在蔡凤瑜身边,对娘亲不闻不问,连娘亲染了重症也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好可恶……”
她笑了笑,颇有些凄凉:“更可恶的是,娘亲垂死之际想要见爹爹一面,我派人去唤了八次。爹爹却在醉尘阁潇洒快活,懒于跑上一趟,最终娘亲含恨离世。好在爹爹对娘亲还有一丝薄幸,给了娘亲一个体面的葬礼,却未想一个月不到,娘亲尸骨未寒,他便立即续弦蔡凤瑜,将她提为了正妻。”
我霍的一下坐直身子,气急败坏:“这还是人么!简直是畜生!”
她苦笑:“这样薄情寡性的男人做这悖于伦常纲理,礼崩乐坏之事本该受万夫之责,可笑这世间男尊女卑,女人皆为弱势,爱好摆弄口舌的市井巷尾之辈们以积毁销骨之势传遍蜚语,皆是对我娘亲的污蔑。有说她驭夫无术,自己没本事,才让男人被人抢走。有说她害了病,不能行夫妻之道,难将丈夫伺候妥帖。也有说她偷了汉子才被夏家老爷冷落,最终遭了报应。那时我只有七岁,尚且年幼,听得这些砭骨针肉的话,气得每夜大哭,后觉知事情不会空穴来风,我托奶妈去查访,最后查出流言之源正是蔡凤瑜,连我娘亲的病都是她以慢性毒草所为。”
我气到不行:“好可怕的女人,这世间怎会有如此蛇蝎毒妇!之后呢?你是如何作为的?”
“奶娘教我隐忍,帮我一起搜集证据要去衙门告发。无奈那时我太过年幼,奶娘又无权无势,我们不得不处处受制于人,每次证据寻到关键处都被蔡凤瑜毁得一干二净。这案子一晃数年,就算找到了证据,那当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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