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嫊命云香绞了块热帕子进来,擦去方才画好的却月眉,看着镜中已被修短了一截的眉毛,犹豫一下,打开妆奁,拿出一把银制小刀来,一狠心将自已弯弯的两道眉毛全数剃了个精光。
这才拿起眉笔重新在眉弓处涂抹起来,正在思忖要画个什么眉形出来,无意中见一只蛾子飞了进来,扑扇着一对灰色的小翅,裴嫊灵机一动,便照着蛾翅的样子在眼睛上方拿眉笔重重涂抹起来。
用呵胶贴好了花钿,将胭脂和米粉调和了敷到面上作檀晕妆,对着镜子看了看,觉得还是有些不够,便又取了云安羊毫来,沾了点作画时用的朱砂,在两侧脸颊各画了一道半月形的月牙儿,瞧着倒像是两道弯月形的伤疤。又在嘴边两个酒窝处拿朱砂各点了一个圆圆的红点。
对着铜镜左看右看,想了想,又拿出先时收着的蕊黄粉来在两侧额角各涂了一块,又将刚画好的黑眉擦去,换了青黛涂抹一番,方才满意地打量着镜中自已的模样。
现在自已这张脸就跟个调色板一样,她就不信弘昌帝对着这样一张花猫一样的脸还能有兴致?
裴嫊便喊云珍和云香来给她梳头,二婢一进来就看到裴嫊回头冲她们嫣然一笑,吓得二人差点没把捧在手上的衣裳给扔了。
“贵人,你,你这是,这是什么妆啊?”云香脱口说道,“为什么这妆看着这么的怪异?”云珍也在心里惊叫,到底还是没敢说出来。
见了二婢这等反应,裴嫊倒是心情极好,“我这几日新琢磨出来的一个妆容,你们瞧圣上可会喜欢?”
二婢对视一眼,决定还是换个话题比较好,“贵人今天想梳个什么发髻?”
自已既然画了这么一个浓墨重彩的妆容,那么这头发上的花样也不能简薄了,也得极尽富丽堂皇才行,便让云珍往头上多放几个假髻,梳了个极是繁复重叠的高髻出来,顶心插了把镂花雕叶包金梳,一侧插满了金钗银簪,另一侧鬓边则簪了一朵大大的粉色绢纱制成的牡丹花。
云珍生怕裴嫊又问她什么,忙问她打算穿哪套衫裙去赴宴?
虽然已是八月,但如今这宫里的女人们还是全清一水的都穿着齐胸襦裙,露出胸口好一片雪白春光,裴嫊却是最讨厌这种清凉的穿法,她最爱穿的仍是交领的衫子。
只是如此新颖别致的面妆,却配一身复古之风,中规中矩的交领襦裙,难免有些太不搭了。
裴嫊最后想出来的办法是,二者兼顾,不想露胸,那就还是穿件交领的衫子,至于裙子,交领衫也是可以配齐胸裙的嘛。
当裴嫊最后姗姗来迟,最后一个出现在邀月台时,所有人的眼睛都牢牢地盯在她身上,全都看呆了。
这,这到底是什么打扮?
脸画的跟鬼画符一样,头上顶着一堆杂乱的发髻,身上穿一件宝蓝色洒金粉交领衫,却系了条石榴红地金粉团花的齐胸裙,臂上搭一条单丝黄罗银泥帔子。
这,这世上有这样穿衣打扮的吗?虽说后宫中人不乏有人每每挖空心思想出些奇妆异服来,以希求得圣上注目,可是求新求异到这个地步,也太匪夷所思,不可思议了。
众人的目光都极为默契的朝上首看去,实在是太过好奇弘昌帝见了她这副尊容,脸上会是何等神色,裴嫊居然也大着胆子偷偷朝上面瞄了一眼。
哪知却正对上弘昌帝满是笑意,亮闪闪的黑眸,她心中一跳,急忙低下头去,拜倒请安。
“爱妃来的如此之晚,可是为了脸上这妆容?”弘昌帝的声音说不出的温柔,脸上的神情,看在其他众妃的眼中,不但觉得弘昌帝眉眼含笑,甚至那笑容中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
不等裴嫊作答,弘昌帝又道:“朕本来已经有些恼了的,众卿齐至,太后和朕都来了,爱妃却芳踪不见。不过,现下见到爱妃这新奇别致的妆容,朕心甚悦,便是再等片刻也是使得的。”弘昌帝口中说着,连手中的酒杯也不及放下,便步下玉阶,走到裴嫊身前再一次亲手将她扶了起来,细细端详起来。
“爱妃此妆甚是别出心裁,与众不同,不知这妆容可有个名字啊?”弘昌帝问道。
裴嫊的心跳又开始加快,轻声道,“妾只是今日对镜梳妆,不想再作往日打扮,也不知怎么就妆成了这副模样,尚未来得及取名。”
“不如朕来给爱妃这些面妆取个名儿如何,额黄花钿倒也罢了,倒是这一对翠羽画得颇有新意,眉形极其短阔,末端高高扬起,状如蛾翅,不若便叫蛾翅眉吧。”
裴嫊一惊之下,忍不住飞快的瞥了弘昌帝一眼,这眼光也太毒了吧,自已可不就是照着蛾翅的样子画出来的吗?
“一抹浓红傍脸斜,爱妃颊畔这两抹如啼血的弯月,不如就叫斜红,至于唇边的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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