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旧伤未愈,新伤又添,曾淑仪只怕这身体越加破败,以后只能养在深闺了。
大大的马丁靴高高擎起,随着一声“阿打——”话音一落,那人鼻子一抹,一转方向,长腿朝向被曾淑仪收买的四人一个凌厉比划,四人平时只是在街道混混,假扮黑社会欺负弱小而已,哪里见过这种真正在电视上才看得到的黑社会,四人登时吓得赶紧丢掉了手中的利器,一怂,立马给跪了。
这人颜有金没见过,不知道是不是莫汉庭的人,她神情疑惑,扭头望向门外,但不见人影。
那带头大哥心内哀嚎,今天是撞上了哪尊大佛,走了这种狗屎运,早知道就不接曾淑仪这单买卖了。
“大哥,我们只是收别人钱,过来吓吓他们的,完全没有恶意,完全没有恶意的,各位大哥,请你们放过我们吧!”磕头求饶之际,几人看清了眼前的黑衣男子,只见此人面容冷峻非凡,但眼角那条深疤有些骇人,吓得直哆嗦,一股脑地自动把曾淑仪收买他们的事情全都招了出来,就连细节都一句不漏地补上。
来人冷冷地嗤笑一声,漠然皱起的眼角,翻起的疤痕看起来更加渗人,只见他从长靴里掏出一把带着血槽的军用开山刀,目光温柔地落在刀身上,唇角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提着刀柄靠近唇畔,从刀尖至刀身尾,那人轻缓地呵了一口气,刀身竟依旧寒光四射,湛亮无比。
对着的武器流露出恋人般温柔的神色,那绝对可以肯定的是——这刀的主人凶残嗜血,四人望着银光闪闪的刀尖,仿若下一秒那柄锋利无比的匕首就要刺透自己的心脏,吓得面色惨白,心都快要跳出胸膛。
“大哥,饶了我们吧,饶了我们吧,我们真的没有伤人,刀都是那女人带来的,请放过我们吧!”几人拼命求饶,点头如捣蒜,额头都快磕出血来。
即使几人嗑得头破血流,男子冷湛的眸底依然没有丝毫情绪,漠然一如初见。
“只收钱没伤人?这酒瓶子难道自己打在人身上的?睁眼说瞎话,你当我耳聋眼瞎?”原本只是冷眼旁观的颜有金,见那几个混混把之前的所作所为撇得一干二净,忍不住啐了一口。
听得颜有金满腔愤然,几人自知理亏地缩了缩脖子,怯懦地收了声,再不敢多吭半句。
刀疤男子闻言,视线慢慢地朝颜有金扫去,一霎,眼里带着三分打量,七分惊讶,但脸上不显。
只是一瞬,他侧目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当场便走出四人,从腰间一拨,卡擦,卧槽,每人手里居然握着一把沙漠之鹰(极品手枪),那黄毛吓得当场翻了白眼,晕倒在地,其他三人更是面如土色,吓得瘫软在地,连跪都跪不住了。
而原本一直静观其变的叶殊亦忍不住皱起眉头,看来今天之事,一时半会不无法妥善了。
“阿武,别吓着我的女人!”一道声音在门外幽幽响起,声音淡淡却透着一种绝对高位者才有的气势与威严,这位被唤作阿武的高大男子自然明白这话里暗指的是谁,即刻收敛了一身狠历的架势,退至一旁。
清悦冷魅、透着磁性的话音一落,莫汉庭优雅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西装衬得他身材欣长挺拔,高扬起的下巴君临天下般,气势慑人,一双深邃狭长鹰眸冷锐地往人群里扫视,一瞬,停在了角落的两人身上……
优美的薄唇抿得更紧,冷峻的眉眼森寒,一瞬,眸底蒙上一层冰渣,令人生畏。
“你的脑残粉找我说谈生意,不管真假,我限你15分钟之内达到,否则……
别想我回公司上班——”
凝望着气宇轩昂,俊秀非凡的他,颜有金的脑海里依稀响起下午自己对他的那番警告,他果然来了,这说明他心底有她一席之地。
思及此,颜有金脸上不自觉地染上一层薄薄的绯红,她侧开脸,借由深呼吸调整情绪,在他看不到的光影中逐渐缓颊。
这女人什么意思,他来了,她居然还站在那个男人的身边,莫汉庭控制不住地恶狠狠地盯着她看,却只始终对不上她的视线。
阿西巴——
两人一小时前才躺在一张床上,他潜意识地认为颜有金理应从此有了“她属于他”的意识,怎奈此刻她竟毫无半点表示,记起之前门外听到叶殊最后说的那一句,他的嘴角不由扯过一抹讥讽的笑意,眼底的冷漠骇人。
“你的女人?”不缓不慢地走到两人身侧,莫汉庭斜睨了眼叶殊,清悦的声音再度一扬,带着点玩味与森寒的味道,蹙起的眉间明显带着一股戾气。
叶殊脸上亦是一僵,无疑,他英雄救美的“豪言壮语”被莫汉庭听到了,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该死的!
莫汉庭坏了他的好事,叶殊目光温和的表面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憎恶,他淡漠地抬眸,对上那双幽深如潭的黑眸,深不见底,看不出情绪,其周身亦泛着一股疏离与冷意,漂亮的桃花眼底明显透着几分不喜与厌恶。
两个男人四目交接的那一刻即明白,对方对自己有一种敌意与不善。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钳制住颜有金的玉臂,霸道又强势地将她拉向自己,因隐怒而变得低沉的声音,“过来。”
被莫汉庭突然一拉,颜有金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落入了他的怀抱,男性清冽的气息扑鼻,颜有金有些昏昏然,他来了,她不再费神来应付这精分的曾淑仪,整个人一放松,便软趴趴地躲进了他的怀抱,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她感到无比的安心。
“受伤了吗?有没有哪里痛?”莫汉庭神色若水,柔声地问,担心她刚才因对付周旋那帮混混而受了伤害。
“没有,别担心!”她朝他淡淡一笑,仿若情侣间亲密展颜,这笑颜如此纯真无邪,不含一丝杂质,没有算计,没有矜持,没有矫情,什么都没有,纯粹地对他发自内心的真诚与信赖,这是多么难得的瞬间,莫汉庭感觉自己都要幸福地轻飘飘了。
叶殊温和的神色更深沉了几分,任是他再表现得谦谦君子,也不能释怀莫汉庭的“横刀夺爱”,他迅速敛去眼底的愤怒,以温柔的目光望向颜有金,带着几分失意,道貌岸然道:“今天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身上这点伤不算什么,只要能保护到你,这些都不值一提,我自己到医院做个简单检查就行,你别担心,我走得动,不用人陪的!”
TMD,嘴上说不值得提还一提再提,还说什么不用人陪,言不由衷,脸皮比山猪的还厚!
叶殊的一番“通情达理”,莫汉庭听了心内极度鄙夷。
这叶殊出现得也太蹊跷了,曾淑仪那种傻白甜断然不会精明到要对人用起卑劣的手段,一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教唆,这叶殊……或许,脱不了干系。
莫汉庭阴鸷地盯着叶殊那假惺惺的苦瓜脸,心里腹诽鄙夷,当下作了一个决定。
叶殊连续提到几次只要她没事,他所做的一切都值得,这种无私的责任心,令颜有金感到汗颜。
受伤的叶殊,其实是需要人关心与照顾的,是她一时昏了头,躲在莫汉庭的怀里便以为此间事了。
颜有金尴尬地直起身来,想要退出莫汉庭的怀抱,想着毕竟叶殊是为自己受伤的,自己理应陪他到医院去检查,如此她才能心安些。
“别动!”俊颜紧绷,晕黄朦胧的灯光打在他傲然的脸上,古典俊美的轮廓并未因为光线的柔和而舒缓,反而愈发变得坚硬与深刻,薄唇紧紧地抿成一字,冷冷地散发出一种危险的信号,她自然清楚这是他发怒前的征兆,可她不是那种无情冷血之人,对叶殊,她不能不管。
“嘴巴没流血,没内伤;脸上没擦破,没毁容;四肢健在,没残废;说话条理,脑没残;精神良好,人没疯……他好着呢,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莫汉牢牢地钳制她的手臂,薄唇染凉,他喉间淡漠地逸出一声冷笑,开启毒舌模式。
相信自己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怎么又惹他了,态度何必如此刻薄,不近人情,想着,颜有金便愈发地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阿武,将这位叶先生送到傅氏贵宾处,要好好地检查,给予高级看护。”莫汉庭使出大力将颜有金禁锢在怀里,声音淡淡道,然后他视线又玩味地对上叶殊,“今天这事,呵……谁都别妄想挑战我的权威,在格兰市我就是天,敢在我眼皮底下搞事,简直就是找死。”
对上莫汉庭的视线,无疑这番话是警告,也是对他的下马威。
叶殊隐隐听出,莫汉庭已经开始怀疑到了他的身上,不禁脸色阴沉,少了几分温文尔雅的气质。
“你……只管对他好,到头来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疼痛有所缓解,曾淑仪擦拭着嘴角的血丝,终于勉强能说话了。
曾淑仪话里有话,隐晦的暗示佐证了莫汉庭之前的猜测,只是他不会给曾淑仪自认为可以争取从轻发落的理由,因为她是罪魁祸首,他绝不会给她赎罪的机会。
“走!”莫汉庭一个眼色都没给她,至始至终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老大,这几个该怎么处理?还是按帮规吗?”阿武俊眉一挑,盯着那几个颤抖犹如筛子的小混混,向莫汉庭请示。
“老规矩,哪里摸了砍哪里,没摸的,打成三级伤残!”莫汉庭对手下向来少言,但是今日这几人有胆动他的人,他当然得花点时间好好地“交代”一番。
话语顿了几秒,莫汉庭慢慢地走近四人,低下头,轻轻地问,“对了,刚才你们四人是准备围攻她吗?”说着,目光划过颜有金又回落四人身上,“图谋不轨?……这样吧,按帮规处理之后,丢到空中监狱去,那里喜欢‘爆菊’的满地都是——让你们也试试被爆菊的滋味!”
空中监狱?原本跪不住的四人一瞬跪了起来,极为震惊地望向莫汉庭,难道此人正是格兰岛上令人闻风丧胆、具有杀伐大权的A先生,那个跺跺脚,格兰市便会震三震的大人物?哔了狗了,那带头大哥简直恨死曾淑仪,害他无缘无故招惹了这尊大佛。
想到那传闻犹如地狱般恐怖骇人的天空监狱,几人顿感生命岌岌可危,为求宽恕,四人惊惶地跪着扑向莫汉庭,哀求道,“A先生,是我们有眼无珠得罪了金小姐,求你放过我们吧!”
只是几人刚挪动一个跪姿,下一秒,头顶便被一个硬物抵在头上,无疑他们都很清楚,那是枪,一霎吓得不敢再动半步,耳边亦传来刀疤阿武幽幽的声音,“不想被爆头的话……都给我老实点。”
朝颤抖的几人轻笑,莫汉庭脸上仿若极其亲切般,但说出来的话却令人生无可恋,他说,“艾滋这种病,说来就来,祝你们好运!”
艾滋?几人一听,心肝一颤,表情更显绝望,想要求饶,却抖得连声都发不出。
呃——
这是不是属于伤天害理之事?
颜有金有些心软了,毕竟那几个人都知惹了不该惹的人,有了教训,今后或许就不会再如此混账。
看出颜有金于心不忍,莫汉庭拍怕她的肩部,勾唇一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以为那些被你伤害的还少吗?只是你没有动刀动枪而已,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试着想想,如果曾淑仪的计划得手,那么你的人生还能完好无缺吗?结果对你会造成多大的伤害?你就让她这么欺负你而不给予回击么?……如果你心软,那么,让我来!”莫汉庭悠悠地贴近她的耳边,空气中仿若都是他浓烈的男性气息,那声音低沉而具有磁性,令她心旌神摇,只得忙于迎合。
见自己的小女人温顺地点点头,莫汉庭心内荡起一丝甜蜜,搂着她就要往外走。
“阿庭,别走!你要和她走,我就死给你看,我说到做到!”曾淑仪哀戚地朝莫汉庭的背影喊了一声,眸光瞥见地上的水果刀,一把抓起搁置颈脖之上,语气透着决绝。
她希冀着故伎重演,即使上一回她的苦肉计令自己落下了一个半生伤残的内伤,但是为了莫汉庭,她可以用身体作为代价,换来他一缕怜悯的目光,一丝温存,一抹怜爱。
而后,因妒忌叶琳得到莫汉庭的好感,在一次生病住院中,她故意闹情绪,并吵着说如果莫汉庭追求叶琳她便不活了,为此还特地拒绝医治,要死要活的就是想让人把话传到了莫汉庭的耳里。
事后,莫汉庭不再和叶琳有往来,曾淑仪心里暗自得意,以为莫汉庭还是吃她这一招的。
如今,她已经出卖了自己的灵魂,而死亡她也无所畏惧,只要能留住莫汉庭,在冒险一次又何妨,即便是死。
今日的策划曾淑仪是主谋,颜有金其实也很期待着看莫汉庭打算如何处理的,但见他却打算带着自己离开,心里犹有怨气,脚步迈不开来。
“不走?”莫汉庭扭头,问的却不是曾淑仪。
“事情都处理完了?”颜有金双手环胸,冷酷地问。
“你想我怎么处理?”莫汉庭反问。
“看你表现,总之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颜有金冷冷地盯着曾淑仪。
“呵呵——说得好!”莫汉庭勾唇一笑,眸光颇为赞赏。
话落,他放开了颜有金,神色阴晴不定地转过身去,见曾淑仪楚楚可怜般,望着他,满是哀怜的目光。
还装可怜?莫汉庭见阿武已经将曾淑仪踹得个半死,看来要活着估计以后也得是个药罐子了,又看在曾淑仪的父亲老年得女,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便给了他几分薄面,但是这曾淑仪仍不知好歹,妄想着以死逼迫他。
曾淑仪虽然人飞撞沙发之上,但右手臂腕里仍挂着那个黑亮的包包,她左手动作迟缓地包内掏出手机,那一刻,不放弃的她只觉得自己还不算失败,嘴角忍不住笑了出来,“阿庭,你听听这个。”
说着,随着她的动作,手机里穿出来一段对白:
“这里空白的位置随便你填,就算是十位数都可以,因为莫汉庭值得支票上所有的数字,虽然我极有不甘心,给了你白白捡得个大便宜。”
“曾淑仪,你这是想打发我么?”
“怎么,你还嫌少?我开出的条件够优厚的了,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想狮子大开口,做梦!”
“为了钱?你太小看我了,你那点钱都不够我塞牙缝,我想要的是整个恒远,你有那本事弄给我么?”
“原来你靠近阿庭不光是为了钱,还想霸占他的财产,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哔——
录音播放完毕,曾淑仪缓缓地喘了一口气,嘴角噙着得意,然后望向莫汉庭自我欣慰地说道:“阿庭,你现在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人了吧……我这做些,就是为了让你看清……她的真面目。”
曾淑仪居然还给刚才那段对话录了音?颜有金脸色一沉,眸光变得森冷起来,这个曾淑仪给她又是给支票,又是下套录音,又是找男人,又是下迷药,又是拿刀逼迫……如此全方位地想要陷自己于不义之中,真的是有够无恶不作的。
她不禁担心地望向莫汉庭,他会相信么?
见莫汉庭脚步一顿,颜有金眸光晦暗,望着他的背影,她冷声道,“你相信?”她指的是录音内容。
闻言,曾淑仪眸光拂过莫汉庭,徐徐地瞧向颜有金,一霎,忘我地朝她绽露一个胜利的笑容,仿若身上不曾伤痛。
颜有金就算想要自己的公司又何妨,他本来就想给,可不曾见她认真开过口……可笑,这段录音算什么,这种陷害的行为简直就是幼稚加弱智。
双眸犹如恶狼发出森寒的绿光般,心如明镜的莫汉庭缓缓地向曾淑仪走去,每踏近一步,眸底的寒光便更深一分,直至走到她的身旁,他已然仿若看一个陌生人的神色般,眼底没有了任何温度。
他觎见她右手里的水果刀,不禁薄唇扯开一个笑容,在她呆愣之际手一扬,轻易便夺了过去,他淡淡的目光落在刀身,须臾,温润的指腹缓缓地在刀尖划过却不伤分毫。
这一刻的莫汉庭是危险的,他看她的目光是如此的陌生,仿若两人之间的羁绊不曾有过,令曾淑仪心底发寒,她艰难地咽了一口水,艰难地抬起右手抓住他的臂弯试图说到,“汉庭,曾经,我为你不怕死……而今,为你我仍旧可以去死,你不要无视我,忽略我,好不好?我为昨天对你做过的事,道歉……我只希望能得到一个公平的机会,但是,你却没有给我靠近你的机会,反而,纵容她,肆无忌惮地在各种场合……出丑还不自知,那种事情,想想就觉得可怕!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其实才是这世上,最配得起你的女子!”一说话,胸腔就抽痛,曾淑仪痛苦地忍受着,喘着气,艰难地断断续续地说着。
薄唇微启,发出天籁般的声音,“说够了吗?……真的愿意为我去死吗?不过即使你再愿意,我也要提醒你一句——记住,以后别让我再听到任何一句你要为我去死的话,否则,我真的很可能会考虑让你去死的各种死法!我说过,千万别去挑战我的底线,而你,似乎当它是耳边风……这么不长记性,要不要让我给你一个刻骨铭心的记法?”
莫汉庭语气轻轻,但却毫无温度、冰冷无比,令曾淑仪心底阵阵发毛,她是有为他去死的决心,但却不愿真正看到莫汉庭冷漠无情的一刻……她还是被吓到了,只见他用刀尖轻轻地在她的玉臂贴着莹白的肌肤慢慢地往下滑,渐渐地来到了她纤细的掌心,曾淑仪被吓得脸色发白,抖着声惊恐万分,泫然而泣地张翕道,“不,不,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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