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惊道:“怀一胎如何就这般娇贵起来?我当年怀着二郎三郎不也一样地头送饭拔草的……”
许留连忙道:“唐家就等着这长子呢,我们当然能理解,只是这京里我们初来乍到,也还不太熟悉,且先再看看先,如何当时不多赁上几年?”
宝如道:“爹娘有所不知,这京里多是短租,四方客商、赶考举子、百工巧匠日日都来,院子根本不愁租,若是租长了,反倒亏呢,因此多不肯长租的。”
许留皱眉道:“也罢,那先安排我们住下吧。”
宝如又道:“这院子里头只有两进,一进我和相公住的,如今公婆既然来了,那只好让小荷、银娘和大嫂都和我住里边那进,委屈爹娘住在外院了。”
罗氏十分嫌弃地看了一眼外间紧挨着厨房的厢房道:“这里也能住人?”又道:“连我们乡下的房子都比这里宽敞些。”
宝如为难道:“那爹娘不如到隔壁去将隔壁的房子赁下来?这样住得也宽敞些。”
许留道:“且先将就住下,明天再说。”
宝如心里暗笑,一边懒洋洋道:“也好。”一边叫银娘:“银娘快出去买些菜来给爹娘做饭哩。”又问“小荷呢?让她去送个礼如何这么久也不回来?这前头乱糟糟的,要收拾了才好让爹娘住下,难道要我动手才行?”
银娘看宝如这一番作态,她是唐家雇了来专门伺候宝如饮食的,当然是帮着自己家的人,连忙开腔道:“买菜容易,只是你这些日子饮食不定,一会儿要吃羊肉一会儿又要吃鸭肉的,这买菜的钱却只剩下半贯了,还有油、盐都不太够了,也得买,还有亲家老爷、夫人来,那自然是要买些被褥,家里的被褥哪里够使呢,还有相公那边的长官要走礼……”
宝如道:“少啰嗦,如今爹娘来了,还怕没钱么?且先去买上一只鸡一只鸭来,好好给爹娘接风才是,被褥也只管买,还有眼看入秋了,干脆多买几床棉被才好。”
罗氏慌忙道:“不必这么浪费,家常菜便好。”
许留也道:“二郎不在,我们还是俭省为上,这里处处都要用钱,依我看媳妇倒不如随我们回武进去养胎的好。”
宝如道:“大夫说了这一胎要好好的养,万万不能旅途劳顿哩,再说了这是我唐家的长子,我总要吃好睡好,才能养好孩儿。”
许留只好道:“媳妇说的也是。”
银娘便出去买菜不提,宝如便道:“小荷也不知何时才回来,这前头乱糟糟的,只好麻烦爹娘自己收拾一下子,大嫂且带着敬哥儿进来,我带你在相公的书房先住下,那里相公走后就没住过人,也需要收拾一下子。”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去牵了敬哥儿的手,洋洋地进去了,段月容只好跟着进了来,只留下许家两老面面相觑,只好勉强收拾着。
待到晚上银娘好不容易才买了菜来,不过一只瘦鸡,居然就要了几十钱,连那炖鸡用的姜葱蒜,也要几个大钱,许家两老一边看着微微心惊,然后看着宝如果然进去后就没出来,过了一会儿小荷回来了,却又被叫进去说是要帮淼淼洗澡喂饭,要问宝如在做什么,银娘只是说“娘子身上有些不舒服在歇息”,“娘子有些困乏”这样的借口,段月容倒是收拾了一会儿便出来跟银娘一起做饭,晚上一起吃饭,宝如又说京里的生活如何不易,一边又道:“我平日里也说,相公好不容易当了个官儿,想必平时面上排场走礼样样开销都大,何必还非要次次将俸禄一半都让人捎回去哩?相公说,好不容易到了京里,爹娘在家里就指着儿子给自己争气,若是一点银子都不捎回去,爹娘只怕要失望,所以宁可自己节衣缩食,也要将钱寄回去给爹娘哩。”
罗氏有些失落道:“本来也是,那银子在武进已是能过得不错,在京里却不见钱,倒不如寄回去我们攒着多买些田地也好。”
宝如笑道:“说是这么说,只是翰林院清贵却没甚么进项,如今去了个穷地方当县令,也是个破落户,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依我看倒还不如在武进做个富贵乡绅,开开香铺,收入竟比做官好多了,日子也好过。”
罗氏赞同道:“这倒也是……”
许留斥道:“妇人就是眼光短浅,这初当官自然是这般的,需要得找些门路,谋些肥缺,才能赚回来,来日才能飞黄腾达。”
宝如欣然笑道:“爹说得是,我前儿正听说有人有门路,三千两银子便能找个地方肥缺外放,六千两便能在六部谋个肥缺,我琢磨着哪怕是外放,能到个富庶的地方也是好事,正想着如何凑这三千两银子呢,如今爹娘来了也好,正好替二郎打点打点,二郎若是得了肥缺,爹娘也只有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