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昼短夜长的北半球版图上、在异族狂欢的血腥长夜里、在人类最孱弱的生化初期中,即使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于分分秒秒都处于死亡阴影下的人群而言,实在是太过漫长,漫长得让人饱受身心的折磨,恨不得往心口捅上一刀,才能转移所有的痛楚和绝望的心情。
被泼上燃油和酒精的尸山在火舌的舔舐中慢慢化作焦炭,迎着阵阵寒风呼啸着拍上城墙的焰火熏黑了钢皮的表层,留下几道或深或浅的凹陷面,以及一些银白色的高温流质液体。
“荣光”基地的半壁废墟在幸存下来的人群手中一分一毫地被休整起来,大概是明白了外界的凶残和恐怖,针对“荣光”这片刚经历一场毁灭性打击的土地,众人还是抱着两三分对待“家园”的归属感,让这浸透了鲜血的区域再度焕发出些微的生气。
只是,待看到数不清的枉死人口叠成了一座座小山,随后又被一辆辆卡车像是装载垃圾般拖到了焚烧厂,和着那些散碎的石块废土,一齐投入那滚滚热流之中……
“这世道,人命不值钱啊。”一位搬尸工擦干了额际的汗水,半是嘲讽半是悲哀地说道,“以前人死了还能有一口薄棺遮掩,一块小地栖身,现在啊,我看连一张草席裹着都是奢侈。”
搬尸工见怪不怪地从石块堆中扯出半条血淋淋的胳膊,面无表情地将残肢甩进了麻袋里,小心地迈腿避开摇摇欲坠的建筑物,继续着手中的活计:“混在一块儿都分不清谁是谁了?哪怕子女想留下双亲的骨灰都要经过上级批准,我这一把年纪的老骨头,怕是烧了都没分量吧?”
“可不是。”另一人接口道。面色有着病态的蜡黄,“这三天下来我算是练出来了,这人啊。死了也就跟畜生没啥两样,割开了还不就是心肺肝脾。看着看着也就麻木了。”
“要不是为了一碟子咸菜和几个白膜,我也懒得干这事儿。”中年人拖着那只渗出血丝的麻袋,语气中满是迷茫,“家里的婆娘孩子都等着吃,也不知这日子啥时候有个盼头?”
“盼头?”搬尸工嗤笑了声,低低说道,“反正,我是看不到了……”
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回荡在这方空阔的尸体堆积场内。不少拖着麻袋的搬尸工紧赶慢赶地完成着工作进度,但不难发现,每个人的神情中都萦绕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恐慌,以及愈发冷漠的病态。
与此同时,基地军事部,情报处理室。
刚从三天不眠不休的守卫中脱离而出的云默结束了将近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之后立刻化作一台永不停歇的工作机,一脑袋扎进了成堆的资料和大量机密信息中,衡量起基地未来的重建工作。
“啪——”
应天扬搓揉着疲惫的脸庞将一叠资料甩到了桌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呼出一口白气。然后伸手捧起半杯滚烫的白开水,汲取着杯身些微的热源:“看过了,形式糟糕透顶。”
他伸手捞过一张彩印的图纸。苦笑道:“即使……杜穆凯最后出手消灭了那群怪鸟,但基地还是损失了将近八分之一的人口量。这一叠资料全是人事部整理出来的信息综合,死亡人数统计不清,但军队的陆战部已经确定损失了20%的精英人员,报废了47%左右的热武器。基地火力线出现空白档,兵力也处于短缺期。”
“嗯……”韩修宇顶着两个深浓的黑眼圈阴气沉沉地坐在角落,在沉默了三天后,他最终还是走出了心底的囹圄,长久未沾水的唇瓣干裂得厉害。一如他沙哑至极的嗓音,干涩而红肿。“最严重的是,军部对外招人入伍的时候。门可罗雀。”
说着,他抽出了零零散散的几张资料,有气无力地拍在桌上:“统共七个人而已,更可笑的是,其中两个是刚来基地不久的日籍人员,而剩下的五个……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其中三个是熟人,许飞、丁禛、黄凌海。就是那次在百草药堂跟着我们三杀到天亮的新人,可塑性比较大。”
“不过,剩下的那两个,名字分别叫董冲诚、罗一鸣。前者十八,后者才十五,一个准高三、一个准初三……啧!”
看到这儿,就连韩修宇也忍不住抹了把脸,揉了揉双眼的血丝,只觉得身心疲惫:“我们基地的成年男子都死绝了么?怎么一个个胆子比耗子还小,招了三天的兵,才七个人?平均年龄二十都不到,经验不足,不上阵可惜,上阵死得快……呼,这事儿,我头疼!”
确实头疼,经历过这一次的事件后,但凡有些脑子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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