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过后的事物并不代表此事过罢。
卫榷想说的是:“夫人,我们曾经一味喜爱的事物都给现在的我们带来了影响,就像你曾经喜欢占着锅炉生火一样,现在你不是将它做的很好吗?不一定每件事情对你来说都没有用的。”
“那……我是你现在狂热的吗?”阮清停下步子,绕过卫榷,在卫榷面前停住了脚步。
卫榷比阮清高要出快两个头的高度,所以当她看他的时候,都是带着仰望角度的。
这个男子就像烟火一样,神秘又带着吸引人的特有魅力。
阮清相信自己是绝对爱着他的。
可是他呢?
自己一个从异世来的人,冒昧地占据了人家妻子的妻子,分享她本不应该得到的爱意。
阮清是贪心的,她多想一不小心就和他到老了呀。
这会成为她心中的疙瘩,用利刃都割不去,想起的时候利刃就会割着带疼的疙瘩。
“夫人。”卫榷知道自己妻子一旦认真起来,自己定不能带着玩笑的意味。
毕竟这姑娘还小,说什么她都会当真的。
那即使如此的话。
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就可以了呀。
“嗯?”阮清认真听着,仰着的小脸因为被太阳晒过而变得红扑扑的,纷嫩可爱极了。
卫榷不自觉地捏了捏妻子的脸蛋道:“你就是我的狂热,是我所执着的。以后你便是我的习惯,我的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你和孩子,都是我卫榷的,我会让你们母子免受风吹雨淋,生活苦难。就像夫人当初对我的不离不弃一样。”话说到这里,卫榷淡淡一笑,继续道:“我如此说,夫人懂了吗?”
“不懂。”阮清诚恳地摇了摇头,哎呀怎么办,被说情话的时候身边都冒着粉色的泡泡,整个人开心的飞起,根本没有听懂自己的夫君在说什么呀……
阮清的内心是崩溃的。
与此同时她放到脸上的表情也是懵逼到二的N次方,一脸小白的模样。
卫榷摇了摇头,果然还只是个孩子呀。
这样的夫人,以后当母亲了咋办!
卫榷重新将阮清抱了起来,直接搂在怀里就走:“那就不要懂,没关系的。”
阮清将自己的连埋进丈夫的肩膀,低声回了一句“好……”。
阮清真的觉得自己认真起来真是可怕,好好地干嘛跟卫榷谈论起这个问题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刚刚竟然被说情话了!
真的是……
炽热到发烫啊!
***
因为李恩的关系,卫榷回了家就直接洗了趟澡跟着李恩去了衙门。
阮清在家休息了会儿,拿着绿豆随意在水里搓了几下就将绿豆全出倒进铁锅里。那绿豆叽里咕噜翻滚着下了锅,阮清似乎已经要闻到那绿豆汤的香味儿了。
将大铁锅的木盖子盖上,阮清扶着肚子又躺了会儿。万般无赖地给锅炉添了些柴,撑着下巴看着炉灶内跳跃的火焰发着呆。
现在回头想想,她突然有点想念自己的奶奶。那句苍老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阮阮呀,有没有吃饭呀?”,她多想再次听到这样关心的熟悉的嗓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啊……
可是,到底以后的将来,还有没有这个机会呢?
想到这里,阮清鼻尖突然酸了酸,她不自觉地揉了揉鼻子,纠结了一下是不是孕妇都会这样莫名地开始伤感呢?
脑子放空了一会儿,阮清一下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自言自语地道了一句:“算啦,还是给夫君把衣服洗了吧!”
阮清刚提着那全是泥巴的衣服,就觉得自己的胳肢窝真是黏啊,今天早早的就走了这么多的山路,再加上昨日坐在街市上吸了一下午的灰尘。阮清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汗臭味儿,真觉得自己应该……
“噫……我还是洗个澡吧!”阮清真的觉得自己真是臭的熏人,卫榷昨天是怎么下的去口亲的!?
带着这种心情阮清拿了后锅的水,正在卫榷搭的小木房里面洗澡,便听见有人回来了。
“是夫君吗?”阮清正忙着洗澡,那皂荚的味道跟沐浴露简直没有可比性。
她觉得若可以回去,绝对可以出一本书叫做《扒一扒我在古代生活的那些年》了!
卫榷跟着李恩去了衙门,李氏和那尸体早就被仵作解开了两手绑在一起时的绳子分开观察。但是并未放在别的地方,一人一个棺材,放进了里面还没有打算封盖。
卫榷去的时候实在有些尴尬,毕竟这是媳妇的请求,他并不想去淌这家人的浑水。都说官家人的后院争分多,光是李大白这个小官就已经是后院妻妾各有一个,人人还得道其痴情爱妻!
那小妾摸着肚子手挎着李大白的手臂,表情就像旁边人是她的私有物品一样不容人抢去。
并不是所有怀孕人士都是想她妻子一样软软的,那个小妾当真是脾气暴躁的很。光卫榷在停尸房里呆了不过半个时辰,那锅碗瓢盆瓶被砸碎的声音当真是不绝入耳。
卫榷本没问,那李恩都低声嘟喃道:“那女人自从怀孕之后没个消停的,一天打完就知道砸东西。我娘事故之后砸的愈发的频繁了,哭着闹着不让我娘在大堂里停灵给她升正房。呵,不过是个不知何处来的人罢了,哪儿来的那么大底气?”
卫榷并非清高之人,听到李恩的抱怨也不要附和任何的话,嘴角挂着他惯有的淡笑,并未说什么。
这一默言好像在李恩心中变成了同意他说法的态度,这让很久很久没地方倾诉的李恩一下子像找到了“垃圾桶”一般,匣子一下子打开了般说道:“那个小妾是满身血污倒在我家后院,我娘看着不忍心便收留了她。可没想到现在的人可真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勾到我父亲被发现的时候还一脸楚楚可怜地对我娘说不是故意的,她与我爹是真心相爱的,求我娘成全。那模样真是逗极了!卫先生,你说这样的人,好不好笑啊?”
卫榷仿若未闻,继续观察尸体。手上隔着一块布,想要翻看的时候有点麻烦。
他低沉着声音在停尸室里,一出生就飞上那房梁绕了几圈。
“你过来!”卫榷说,:“将你母亲翻一面。”
“什么?”李恩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用手指着自己又疑了一句:“我?”
“过来。”卫榷这样的话不想说第二遍。
李恩这辈子没碰过尸体,母亲的寿衣也是母亲身旁跟着久了的老嬷嬷换的。因为那些新来的小丫鬟全被那妾室收买了去。在府里呆的久了的婆子门不是害怕就也见大夫人失宠,统统去向李大白的新欢示好。弄地李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只有跟在她身边十多年的婆子愿意过来给她擦身。
不过一天,那被水泡着的尸体味儿重,虽然被婆子擦过了身,本来带着的浓重的腥味被消散了一点点。可是凑近时的味道依旧不是那么好闻。
卫榷好似完全没有闻到味道,李氏的脸被红布盖着,他侧过头轻轻一揭。在尸体上又观察了一阵。不过一天,现在天气也不热,尸斑就已经露出浅浅的痕迹了。
这样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这样一死,还是跟以前的旧情人一同跳河殉的情,这点本就让人想不透
那湿漉漉的头发啊还沾着水分,用帕子接触的时候,那布颜色接触了水颜色一下子变得深了起来……
忽然,李恩只见卫榷开始将手上的袍子收紧了,伸向李氏的后颈处。
他的表情突然开始皱起眉头起来,动作也小心翼翼。李恩不知道为什么卫榷会如此,急忙定睛看向卫榷的动作。
只看卫榷的手缓慢地移动着,那食指和拇指两手之间好像拿着什么。在昏暗的停尸房里,那投进窗户的光在卫榷的指尖闪光。
李恩看到那被卫榷从自己母亲脖颈后面拿出的细针吓了一跳,那几乎一折便断的针竟然插在自己的母亲的脖子后面。若不是仔细看,李恩觉得就算这根针就放到他的面前,他也是完全看不见的!
那应该有多痛苦啊……
卫榷小心翼翼地将针抓在手上,拿着布包了起来,递给李恩道:“好好保存,我们有事要做了。”
李恩深处双手接过,那严肃的表情就像将要接受冠冕的国王。
可是他的眼睛里闪的都是近乎崩溃的光。
他恨啊!
他恨那个害死自己母亲的人!
可是啊……他现在连那个害死自己母亲的人都不知道是谁!
这种无奈,又有谁会知晓呢?
李恩将那块布放到胸口,细细保存了。
卫榷见着面前人复杂的目光和一系列的感情变化并没有什么要说的。
这是人家的情感,他没必要去参与才是。
于是,他背过身让李恩将棺材盖盖上,继续观察放在另一边的男尸。
李恩遵了卫榷的话,那棺材盖子重新盖上的时候,他的目光锁着自己母亲的尸体的时候,眼里似乎有悔恨之意。
那渐渐合上的棺材盖就好像一副墙,从此,自己在这人世间,母亲在世界的另一端。
他再也无法触碰到!
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在出事的时候待在母亲身边,让母亲遭此横截。他也恨那个将他母亲杀死的人,即便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罪不至死啊?!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任是如今这个地步,李恩只觉得泪意汹涌波涛地向眼眶翻滚。因为是男孩子,从小就知道哭着不能让外人见着,李恩只能用两只手掌捂面。一想到自己的母亲悲惨至此,自己的父亲却和爱的小妾你侬我侬。更是让人泪意更深,抑制不住情感地开始哭了起来。
因为哭的太用力,又得小心压着自己的哭声不要太大。李恩觉得好像自己哭都哭的很累……
他看着卫榷负手观察男尸的背影,抽噎地问道:“卫先生……你知道……知道为什么世间竟会有如此冷漠之人吗?明明是同床共枕快二十年的夫妻了,如今结发的妻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躺着冰冷的棺材,而他却宠着乱发脾气的小妾费尽心思。卫先生,世间怎么会这样的人呢?”
李恩见卫榷并不说话,压制不住自己情绪继续捂面道:“那个小妾本事我母亲看着可怜才收留在身边的,即便是后来她与父亲苟合之事被发现的时候,她跪着向我母亲求不要名分的时候,我母亲还是给了她一个位分。也有了普通人家穿红衣晒红枣,摆了一桌小晏!可是啊……卫先生……为什么那个人,在我母亲遭此横劫的时候只知道趁此机会把握大权呢?毕竟我母亲,曾经这样照顾她啊!”
卫榷听到这里,心下略略动了动。
半晌。
这空荡荡的停尸房里只有李恩压抑的抽泣声在回荡。
“哭完了吗?”卫榷说道:“哭完就将那时绑住两个尸体的绳子给我找到来!”
这句话根本不容人拒绝,卫榷那水色的桃花眸子微微一转,李恩不敢说没哭完。在面上一抹,抽着鼻涕露出倔强的神情来:“好的,我马上。”
说着,李恩开始找起那绳子起来。
卫榷觉得这个屋子的空气真是太闷了,与尸体待在一起的感觉也不是很好。
他从来不迷信,但是还是觉得回去拿昨日顾也弥送来的柚子叶擦个身才好。
他并不想让身上在这房间里沾染的尸气让阮清传染上。
曾经他卫榷所遭受的苦难,以后的日子里所以遭受的所有苦涩的事情,都让他一个人顶好了。
他有这个能力的,因为那个总是蠢呼呼对自己笑的姑娘,他不希望那些令人难过的事情影响了她每日的好心情……
“卫先生!我找到了!”李恩蹲在角落,就像小时候去河边摸鱼时的心情。
他捧着找到绳子,跑到卫榷的面前。面上笑颜,将自己发现的成功放到卫榷眼前的时候,得来的却是卫榷那好看的远山眉微微皱起:“为何变成这样了?”
李恩想起昨日尸体被抬回来的时候,他是寸步不离地跟着的。
回想起昨日的场景,他不由说道:“因为昨日仵作要来查尸体的,但是尸体用担架搬着回来的时候,因为放着尸体的台子放不去,这个小地方以前从未发生过什么命案,所以台子什么的也只制备了一张。至于买更多台子的钱,鬼知道现在还在何处了。
于是这衙门的师爷周桂仁便说将绳子解了,通知李氏青梅竹马的亲戚来领人。
李大白心中实在苦闷,为什么一向顺从自己的妻子竟然会突然跟别人殉情了?
那种感觉就像自己被背叛了一般。
自己这些年一直待她不薄,他竟然还跟着旧情人暗度陈仓?
这么一想李大白释怀了不少,幸好这时候殉情了,不然他还不知道自己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周师爷提议之前他本来想着这两个他严重的狗男女就这么绑着躺地上也是可以的,反正都已经死了。
谁也不知道他严重怒烧的恨意。
所以当周师爷提议的时候,他也觉得不能成全了这两人。本来叫府里的衙役拿佩刀过来将绳子割断的,没曾想这小地方的衙役虽然各个腰间佩刀,但是当值最多都有十多年了,也从来未将腰上的佩刀拔出来过。
李大白心里咬了咬牙,走到手下面前将佩刀拔了出来。
他年轻的时候也曾练过些许健身的功夫,不过是斩断个绳子对他来说并不是很难。
于是,他那时的作为让如今的卫榷很是苦恼。
他拿着绳子蹲在地上,接着窗户透进来的光拼着什么。然后对李恩说道:“去拿一根新绳子和两个圆木棍过来。”
李恩一听,卫榷好似对自己拜托的事上心了,心中感谢又感激,诶了应了一声,直接小跑出去,没过多久就拿来了卫榷说要的东西。
卫榷摆了摆手让他也蹲下,拿着两个木棍对着自己。
李恩虽然不知道卫榷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但是卫榷的话不敢不听,还是乖觉照着做了。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