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地渗进心田。
她猛地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这间书室。
明窗净几、凉风碧树,纸张的香气与盈袖的花香缠绕在一处,格外叫人舒爽。那站在书架前搬动书本的,是殷勤帮她寻书的小舅舅;还有涉江与青芜,因为察觉到傅珺面色不对,此刻正担心地望着她,青蔓还将一杯温凉的茶,轻轻搁在了傅珺的手边。
那一刻,傅珺忽然羞愧得无地自容。
怨恨无辜之人,用卑劣的手段获取不可告人的快意。她什么时候起竟变成了这样的人?
她前世毕生追求的,唯有真相二字,因为对真相的不舍追求,她甚至失去了人生中许多重要的体验。而重获新生之后,只因为贪恋于一份消失已久的温暖,便堕落至此,竟差一点连自己的本心都丢弃了。
刹时间,冷汗渗透了傅珺的后背,让她不由得凛然而惧。
“流风,”傅珺蓦地开了口,声音突兀得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流风忙应了一声,往前踏出两步,站在了傅珺面前。她穿着极其不起眼的衣裳,那珠灰色的上衣与白棉布的裙子,在明丽的五月光线下,颓暗得有些刺眼。
傅珺无声地叹了口气,尽量放缓了声音道:“你与青蔓先回去吧,我记着沈妈妈说这会子有事要做。你们回去看看,不用在此服侍了。”
流风抬起头,有些讶然地看了傅珺一眼,随即又垂下头去,低低地应了声是。
青蔓却是满面的担忧,向涉江与青芜看了看,亦屈身应了是。
傅珺努力擎起一分笑意,温声道:“回去办好了事儿之后,青蔓去向沈妈妈要几块料子来,就说是我说的,给你们几个裁春裳。我记着流风有好几年没裁过新衣了,今年一并裁了吧,总归是我的大丫鬟,走出去也须鲜亮些才好。”
流风十分讶异,忍不住抬起头来又看了傅珺一眼,旋即又垂下头去,眼圈儿却是微微有些泛红了。
青蔓向流风看了看,顿了一顿,便露出满面欢容来,喜道:“多谢姑娘,婢子正想着今年要做身夹纱的翠衫儿穿呢。”
涉江觑着傅珺的面色,亦向青蔓笑道:“你呀,整天就知道想这些。”
青芜亦破天荒地揶揄道:“姑娘该叫你识满了十个字儿之后再得衣裳的。”
青蔓的脸立刻苦了下来,傅珺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打趣道:“青芜这话提醒了我。这么着吧,大伙儿都裁新衣,青蔓略等等,什么时候识够了十个字儿,什么时候再做衣裳。”
这话说得众人一阵笑,连王晋也笑了起来。青蔓这下是真正地苦了脸,又不敢说什么,只得垮着嘴角嘟囔着道:“婢子知道了。”
见气氛好容易兜转了过来,傅珺的脸上重现笑颜,涉江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与青芜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笑意。
不一时,流风与青蔓二人便相携着退了下去。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傅珺长出了一口气,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间。
她做不了圣人,她只能尽量去校正自己的行为,让自己慢慢变成一个情绪与心理都正常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