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呼吸。她知道,她必须将抚远侯府的尊严,将卢氏一族的荣耀踩在足底,才可能有机会活下去。
活下去,是她这些年来唯一的信念。
因为她相信,她绝不会一直这样活着。
凭卢悠对萧红珠的了解,她坚信她一定会有活命的机会,只要萧红珠觉得她还有用,她就能为自己找出逃出生天的办法。
所以,在听到萧红珠唤她“贱婢”时,她会觉得欣喜。
心情尚好的萧红珠,于卢悠而言,便是生存的保障。
她一面想着,一面转过身体,向着墙角的方向爬了过去。
在萧红珠面前,卢悠是没有使用拐杖的权力的。
她只能爬。
靠着手肘以及剩下的那一部分残腿的力量,慢慢地往前爬,既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
现在的卢悠已经掌握到萧红珠的喜好了,往往能够爬得让萧红珠笑出声来。
到那个时候,萧红珠大概便会放过她了罢。
那么,今天这一天,她也算是熬过去了……吧。
卢悠一面咬牙撑起身子,一面用一种虫子蠕动般的怪异姿势,一点一点爬到了那丛迎春花前。
细弱的花朵在风里微微地点着头,鹅黄的笑靥,明媚的、娇艳的,像是少女翻飞的裙裾。
卢悠死灰般的眸子里,浮起一丝极浅的波澜。
许多年前,她记得她也曾有过这样的娇艳与明媚。那个时候,她的腿还在,她的父兄还在,所有爱她宠她的亲人也都在,尤其是她的娘亲,曾经那样温柔地疼爱着她的娘亲,那时候也还在……
卢悠死死咬住了牙关。
不可以再往下想了。
她必须将自己从这些回忆里抽离出来。唯有如此,她才能继续活下去。
她咬住舌尖,伸手拉住花朵细细的长茎,用尽全力将迎春花连根拔起,牢牢地攥在了手中。
“好!”萧红珠带笑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听得出来,她的情绪相当不错。
卢悠艰难地转了个方向,全身匍匐于地,唯两手托着花枝高高举起,语声卑微而谦恭:“尊敬的殿下,婢子该如何处置这把杂草?”
“扔了吧。”萧红珠淡淡地说了一句,旋即便转身离开了游廊,轻快敏捷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渐至无声。
庭院里恢复了方才的安静,东风拂过荒芜的杂草,拂过卢悠手中残损的花枝,以及她不复细嫩的手指。她匍匐于地,仍旧维持着方才的姿势,直到再也听不到萧红珠的脚步声,才缓缓直起身体,面无表情地将迎春花丢在了一旁,复又以手肘撑地,爬回到了石阶前。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响了起来,随后,一双穿着薄底靴的女子的脚,出现在了卢悠的眼前。
卢悠抬起头来看向来人,眼中迸出一星喜悦:“姑娘来了。”她的脸上含着怯懦而讨好的笑,语气恭敬而细弱。
来人是个女子,肤色白皙,双眼细长,她是萧红珠身边八名女卫之一,名字叫做阿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