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哪有那般精细?不过是衣食住行。想得太多反受其累。这天地何其广阔,先生身为男子又有多少便宜,何苦积步原地,自苦如斯呢?”
那男子大约没料到颜茉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眉眼之间到底动了几分颜色。
颜茉见状,忍不住掩唇轻笑。
“这样才好。先生现在看来倒有了些活气儿了,方才看着像个石头刻的人似的。”颜茉笑着道,复又蹲身:“小女子胡言乱语,望先生万勿怪罪,小女子这便去了,先生自便罢。”
说罢她便转过了身,这一次却再不复回首,那道宫紫色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花幛深处。
傅庚凝目看着那道背影。
若是熟悉他的人在此,必能看出他此刻的神情有些瞠目结舌。
这个女人,倒还真是……奇诡。
奇诡得让傅庚不知该如何形容。
他原是从秋夕居出来的。
方才他在秋夕居探病,郑氏忽然便发了狂,不仅抓住他的衣衫不放,还将他的头发也打散了,弄得他一身狼狈。
他已经很久没在秋夕居过夜了,一时间只寻到了一件家常旧衫,他便随意披了,头发也只随手挽了挽,便自走了出来。
郑氏病势渐沉,如今连傅璋也不大识得了,每天或是昏睡,或是醒过来发狂,有时候两三个人都按不住她,只能一/日/日用药压着。
鲁医正说,郑氏只怕熬不过这个年去。
若照此说来,过不了多久,傅庚续弦之事便又要成为平南侯与侯夫人的关注点了。
一思及此,傅庚心下便十分烦躁,自秋夕居出来后,他也未辨方向,只信步而行,不知不觉便行至闻笛别馆,这才发觉府中有女客,他便避在花幛之间,随后便遇到了这个奇怪的女人。
这女人真是怪得很。莫名其妙地上来便说了一大通话,言语中竟对读书大加诋毁,还自称老姑娘。
而最叫傅庚瞠目的是她认人的本事。
她哪一只眼睛看出他是伶人的?
就因为他生得俊了些,穿得破了些,便被当作伶人了?
伶人能有他这一身气度么?这个叫什么颜姑/娘/的,这眼睛也不知是如何长的,认他作夫子也就罢了,竟将当朝堂堂大九卿、太子少师,认作供人取乐的伶人,这也真是……
傅庚暗自摇了摇头。
识人不清、胡言乱语,也难怪这女子会成老姑娘。
可是,她方才说的话倒也并非一径浑说,有些话还是颇有些意思的。
只是,道理人人都懂,说起来也很容易,然这世间懂得道理的人何止千万,而真正能依道理而行之人,却只寥寥。
傅庚又摇了摇头,向花幛外头看去,却见园中寂寂,唯东风拂过花树,偶有落红飘过,除此之外便再无旁人。
他掸了掸衣襟,缓步踏出了花幛,信步而去。
闻笛别馆又变得安静了下来,那些轻颦浅笑、喁喁细语,很快便被暖风拂乱了去,唯蔷薇如故,花香依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