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珂一命,他自觉已是仁至义尽。
不一时,行舟便将钓具送了过来。
傅庚面含忧色,愁眉深锁,孤坐于湖边郁郁垂钓。阴暗的天空下,他淡白的衣袂在风中翻卷,手中青竿若线,背影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孤寂。
湖畔来来往往的下人极多,见此情景俱都心中讶然。有那知情一二的,便悄悄议论:“可怜三老爷养了五姑娘一场,如今乍然分别,心下定是十分伤怀。”
似是为了令这伤怀更显深浓,午后没多久便下起雨来。这场雨细密温柔,不似夏时急雨,倒像春雨绸缪,雨丝轻落于湖面,点开一圈圈涟漪。而傅庚却似恍然未觉,仍是独坐于雨中,一旁的行舟撑着青绸伞相陪。
一竿、一伞,一坐、一立。
湖岸边的这幅画面,孤清得直如萧瑟寒秋,便连侯爷远远瞧见了,亦是心下怅然。
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好些天,直到傅珂离开之时,雨仍未停。
吴原兴雇了船,决定走水路先去江南,陪女儿散散心,再换马车赴江西,赏一赏桂林山水,再去云南,最后返乡。
因平南侯府赏下的财帛极多,加起来有近千两银子,傅庚还特意出钱现买了两房下人供他们使动,吴原兴财大气粗,便雇了镖师沿路保护。
傅珂仍是病体沉重,昏昏沉沉地被两个粗手大脚的丫鬟扶上了船。那脚行里搬货的伙计抬了好几个来回,才将大些的箱笼搬上了船。送行的行舟便踢了踢脚边的三只松木箱子,吩咐道:“这三箱小心着些搬,里头装的是药,别洒出来。”
伙计应了一声,两人一抬,小心地搭起箱子上了踏板。
行舟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跟去了船上,待三箱药搬上来后,他又挨个儿开箱验视了一番。最后方召了吴原兴过来,打着官腔道:“姑娘病得重,药一日也不可断。这药乃是侯爷亲命人熬制好的,每日一剂,共一百二十剂,船上自有丫鬟会喂。你们盯着些,莫要叫你家姑娘少服了药。”
一剂药可让人昏睡十个时辰,傅珂必须活着离开大汉。
“是,是,小的记下了。”吴原兴笑得见牙不见眼,点头哈腰。
行舟睨了他一眼,便下了船,又向船上诸人看了几眼,一个不起眼的丫鬟抬眸看了看他,暗暗点了个头,行舟这才放心离开了。
船很快便离了岸,数日后便抵达了江南,然吴原兴并未多做停留,而是很快便雇了马车。自此后便是一路长途车行,过安徽、跨湖南,至广西梧州境内时,因傅珂病得太重,无法赶路,急于返乡的吴原兴夫妇便带着大批财物与大队人马先行离开了,单留下一房下人陪着傅珂。
吴原兴带着的大队人马进入贵州境内,很快便消失在了十万大山中,从此再无人知其踪迹。而留下养病的傅珂主仆,没几日也离开了客栈。只是,那马车却是一路向北,与贵州方向完全是背道而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