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里竟有一丝惊惧。
楚定江苍白的面容浮上一抹浅笑。
安久眼睁睁的看着他高大的身躯重重跌落在尘土里,扬起漫天尘埃,仿佛听见自己心底有什么碎裂的声音,一刹间,浑身像是坠入冰窖。那股被杀戮激起的躁动瞬间被逼退,脑海里清明无比,心中亦是很久不曾出现的慌乱之感。
“楚定江!”安久在落下,急忙过来扶起他,伸手搭在他的颈脉上,探到还有搏动才稍稍松了口气。
楚定江看着她一脸受惊的样子,偏头吐出一口血,声音嘶哑道,“死不了。”
“嗯。”安久蹲下,拽着他手臂,“我驮你离开。”
楚定江默默伏上她小小的背部,眼中有些发烫。
曾几何时,他在被所有人质疑的时候就幻想过有一个人于危难之中携手并肩,哪怕帮不上什么忙,至少不会感觉到孤独,而现在他总算梦想成真了。眼前的人娇小的身躯能扛起东西不比他少。
安久个头不算大,身体看起来也不壮硕,但是爆发力和耐久力都很惊人,背着楚定江这样一个大个子,直奔进大营中也不见丝毫气喘。
“楚定江,你怎么样?”安久把楚定江放在凌子岳的榻上,见他就要睡过去,着急的用手使劲拍打他的脸,“要不要找医者?”
“安小九,你数清楚今天掴了我几巴掌。”楚定江咬牙切齿的道。
安久心道,还能记恨人,说明情况还不算糟糕。
楚定江欣赏完她难得露出的惊慌,才安慰道,“我没事,只是真气被抽的太猛太急,眼下有些虚,需要静静调整,莫扰我。”
“好,那我给你守着。”安久拿起伏龙弓站到门口去。
楚定江瞧着她浑身沾满尘土却抱着伏龙弓一脸慎重的模样,目光越发柔和。
楚定江骨子里并不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很会伪装自己,可以时而豪爽磊落,时而体贴入微,时而冷漠寡言……他是个谋士,对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嘴脸,实际一颗心既冷又狠。他一直闹不清楚安久在他心里算什么,刚开始,她只是他打算圈养解闷、排遣孤独的宠物,而感情似乎渐渐有些失控。就在刚才,他仰面清楚看见安久义无反顾的扑下来,心底最深处的柔软被触动。
于他来说,无所谓是从树上坠落还是从悬崖坠落,重要的是,有人义无反顾的陪伴。
楚定江闭上眼睛调息。
约莫半个时辰,大军回营。
爆弩炸裂,导致辽宋两军死伤几千人。
距离那处最近的几乎全是辽军,因为连尸体都找不到,只能粗略估计,大约死亡五六百人,还有数千辽、宋兵卒遭到波及,有不同程度的伤。萧镇宁以为大宋所用之物是类似爆弩的武器,因不知数量,便不敢再强攻,率兵急急撤退了。
凌子岳回来,看见安久雕像似的站在门口,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抱拳郑重的行了个大礼。
安久没有寒暄,直接道,“借用你的地方疗伤。”
凌子岳哪有不愿意的,“不知伤势如何,可要军医过来瞧瞧?”
安久摇头。
“将军,兵器监派来的人到了!”一人过来禀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