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石驿是一个并不大的非官营驿站,虽然是余杭通往京城的官道上的一个重要的驿站,但在这里过夜的人并不算多。因此清晨十分,这里显得十分宁静,除了两个准备早饭的伙计之外,所有人都还在睡梦之中。
然而一群公人的到来,却打破了这样的宁静。京城大理寺的公人向来颐指气使惯了,因此根本不会在这样一个小驿站里显示“官德”。当老板连滚带爬地跑下楼的时候,公人门的声音已经把这个小驿站弄得人声鼎沸了。一时间,嚷嚷声,客人的咒骂声不觉于耳。
不过铁凤凰并没有约束自己的部下,往往他们做事,都是最直接的。这样才能避免浪费时间。
“听好了,我只说一次。叫昨晚从余杭过来的客人马上下来”铁凤凰冷冷地对老板说道。
“可,可大人,小的店里是小本买卖,实在是得罪不起这些大人物啊。倘若侵扰了这些大爷的美梦,那还不把这小店给掀了啊。”
“哼,你以为,你不这样做,你这店就不会被掀了吗?”那个替霍青玉赶车的公人恶狠狠地说道。
“算啦,”阿六说道:“你就给我们引路吧,我们自己去找他们。倘若问罪起来,也不需要你承担什么责任。”
老板见阿六如此说道,只好带应。将一干人等引入了驿站的二楼上,指了指最里面的房间说道,“他们一行一共六人,分住在最里面的三间上房。”言下之意,要找你们自己去找去。
铁凤凰点了点头,随行的公人们立即拔刀在手冲了进去。店老板哪见过这等阵仗,惊得双腿直哆嗦。心中把满天神佛请了个便,只求别闹出人命来。
不消一刻,就见公人们带着骂骂咧咧咧的六个衣衫不整的人走了出来。为首的一个刀疤脸汉子一脸的虬髯,见到了铁凤凰等人后,唔自怒火未消,一口一个娘地骂道。
“他娘的,都是些什么来头。没见大爷正在做美梦吗?”
“放肆,你可知你面前的人是谁?我们是大理寺的人,有话要问你。”
“他娘的,大理寺,大理寺了不起啊。知道我家老爷是谁吗?耽误了爷的事,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呵呵,”听了这人一番话,铁凤凰微微一笑“你家老爷叫张贵,是洛阳城西的兴隆绸缎庄的老板,同时也是朝中宰相张阁老家长子的狗肉朋友。他表面上做的是绸缎生意,其实是替张阁老家收集天下的奇异玩物。这些年,明收暗抢,做下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过…”
铁凤凰话锋一转,冷冷地说道:“你给我听好了,他做的那些事情,大理寺一清二楚。以前看在张阁老的面子上,加上他自己一向表面上遵纪守法,没有动他。但若做得太过分,我随时可以拿了他。别以为到时候张阁老要帮你们,你们不过是他的一群走狗。你们没了,一样有大把大把的人替他办事,而你们,只会像臭虫一样死去。”
这一席话,不怒自威,却又如同劝诫一般。连霍青玉听了都不禁暗自叫好。果然,铁凤凰的一席话,让大汉的气势立即无影无踪。
“这位乃是大理寺的寺卿,铁凤凰铁大人。”阿六的话虽然笑呵呵的,但话的内容却让这一干人等如同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来一般,两腿只觉得一软,跪了下去。他们早听说这个铁凤凰,是一个极为厉害的人物。既不畏强权,性烈如火,做事却又滴水不漏。她如果要自己死,那真就像捏死一只虫子一般。想到此处,只觉得浑身战抖,哆哆嗦嗦地说:“请铁大人问话,小的一定据实交待”
“我只问一件事,听好了。德月斋老板让你送往京城的那柄银白色剑鞘的长剑在哪儿?”
“回大人,我并不知道所运之物是什么,不过所云之物里面有一个狭长的匣子,在小人的房中。”
“立时去取来”
“这…..”
“这事儿很难办吗?”
“是,小的立即去取。”随即起身离开。
约摸过了小半盏茶的时间,大汉抱着一个毫不起眼的黑色的匣子进来。把他递给了铁凤凰。
铁凤凰掂了掂盒子,直觉入手甚是沉重,显是精铁所制。对那个大汉说:“大人明鉴,我等并无钥匙。这匣子的锁有两把,一把在德月斋老板手里,一把在我们老板手里。这匣子是精铁制成,刀斧难侵,就是为了防止运输途中有什么闪失。”
“哦?这下可麻烦了。我们一时之间也弄不到神兵利刃,不知眼下可有什么办法?”阿六说着,望了望一旁的霍青玉。至打进得门来,霍青玉一直一言不发,此时阿六望向他,他才略一沉吟,说道:“铁大人,不知可否让我看看。”
铁凤凰随即让人把铁盒递给了霍青玉,霍青玉拿起铁盒,仔细地看了又看。一会儿在四个角上敲了敲,一会儿又在锁眼里看了又看。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对一个公人说:“烦请去取几根铁丝来。”
公人向铁凤凰投去了询问的目光,铁凤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公人就找了几根铁丝回来,霍青玉选了其中一根,微微一用力,便把铁丝拉成了极细的一根,然后小心地从锁眼处探了进去。
众人看着霍青玉的动作,如同丈二和尚一般,但谁也不敢发生声音。小小的驿站刚才还人声喧闹,这时却鸦雀无声、霍青玉用铁丝在锁眼里探了一会儿,运起内力,劲力到处,铁丝竟然自行弯曲,顺着锁眼的纹理不断地扭转。不消一颗,等完全拿出来的时候,已经形成一个完整的钥匙形状。然后挑选了一根较粗的铁丝,把这个和刚才的模子放在一起,再运气内力。不一会儿,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如同新鲜打造好的钥匙。
随着霍青玉把钥匙插进锁眼,咔擦一声,铁匣应声而开。这一下,众人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即轰地发出一阵掌声,就连铁凤凰也不禁面露笑容,更何况蒲心兰这样的小女孩子了,几乎把手都拍红了。
见霍青玉打开了匣子,郭秀慌忙凑过来。匣子盖一掀开,立即露出来了一把白净如雪的长剑。剑柄和剑鞘都是用白银和上好的白蟒皮革制成,剑鞘上整齐地镶嵌了七颗红宝石,显然是能工巧匠精心打造而成。
而一旁的郭秀,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伸出颤抖的手拿起了匣中的长剑,拔了出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闪,长剑如同一泓秋水一般,剑身上,清晰地用小篆刻着白虹剑,三个字“公子,这正是家师的佩剑。”说道这里,郭秀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心里道:“师傅,师娘,徒儿不辱使命,终于找回师门圣物了。”
霍青玉从郭秀手中接过长剑,看了有看,然后随手轻轻一挥,就把面前的桌子削去了一角,切口处如同用刀打磨的木板一般光滑。众人一起叫道:“好剑。”
不过这时,霍青玉、阿六、铁凤凰三人,却心里想着剑中的秘密。根据前段时间得到的谜底,这《飞将兵鉴》的秘密,分明是与这白虹剑有关,只是不知道其中玄机究竟在何处。
铁凤凰知道霍青玉正在思考剑中的秘密,于是便叫一干公人及其他人等下去。只留下了蒲心兰一人在屋里。
霍青玉把手中的长剑反复看了几次,又拿起剑鞘反反复复看了几次,并没有得到什么答案。于是就把长剑递给了阿六和铁凤凰,阿六和铁凤凰把玩了一阵子,也没看出端倪来。
“郭姑娘,不知道尊师可曾告诉你一些关于这柄长剑的事儿?”阿六向郭秀问道。
郭秀沉思了一阵子,摇了摇头道:“家师并未想我说起过这剑中有什么秘密,即使是平时,家师也极少使用这把剑。他常说,习剑之人乃是修习剑意,而不是剑招,更不是兵刃。倘若剑招未到火候,倚仗神兵利器纵然可以伤敌,也不过是一时得势。倘若遇到真的高手,自然剑未伤人,已经伤己了。因此他平时只是用普通的长剑,只是每年的师门大会的时候拿出来像众人展示一下。”
听了郭秀这话,霍青玉不禁暗自称赞。没想到白云剑派这个边陲小派的掌门白仓山的见识,却如此高卓。倘若他还在世,真想结识一下这名颇有武学大家风范的一派掌门。
就在众人还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突然,天空出来了几声清脆的鹰叫。阿六听得鹰叫,立时奔了出去,对着天空吹了几声口哨,不一会儿,就见一只黑鹰盘绕着徐徐下降,最后停留在了阿六的胳膊上。
霍青玉认得这只鹰隼,低头对郭秀说:“这是陆尚书家中的鹰隼,负责传递信息使用,既较一般的车马快速许多,又安全保密。”
只见阿六从鹰隼的脚上的信筒中取出了一卷纸张,上面画满了很多奇怪的符号,显然是为了避免信息外泄,使用了特殊的图文代替。阿六看了两遍,然后找人要来了一张信纸,同样用奇怪的符号写写画画了一阵,然后把信纸装进了信筒,对鹰隼连续急促地吹了三声短哨。鹰隼一声长鸣,腾空飞起,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以外。
等一切做完,阿六才回过头来,低声对霍青玉和铁凤凰说:“二位,老爷来信说,已经有关于《飞将兵鉴》的重要线索,要我速速回去参详。我已经回复老爷,说我们已经获取到了白虹剑,立即动身回去。”
“嗯,一切便听大哥的安排吧。”霍青玉知道,这件事自己已经摊上了,就不再推辞了。不过铁凤凰却说,还要沿途处理两件途中州府的事务,不能星夜赶往京城。
众人一计较,便决定又阿六和霍青玉带白虹剑先连夜赶回京城。铁凤凰则随后回京城复命。只是郭秀经过了几个月的风餐露宿,已经是到体能的极限了,让若再颠簸几日,非出大病不可。霍青玉便委托铁凤凰照顾郭秀,让郭秀跟着大理寺的人慢慢到京城。
铁凤凰满口答应,倒是郭秀情窦初开,说什么也不肯跟霍青玉分开,梨花带雨地哭在了霍青玉怀里,弄得霍青玉一顿好劝,又是发誓一定在京城等着郭秀,又是许诺等事情一了便带郭秀游山玩水,劝了好一会儿,才收住了啼哭。
“既然如此,那用过早饭后,兄弟,我们就上路了吧。”阿六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对青年人,就仿佛一个当家的兄长看着自己刚刚懂事的弟弟和弟媳一般。
半个时辰后,霍青玉和阿六已经纵马奔驰在通往洛阳的官道上了。
“哈哈,果然不愧是醉玉颓山霍青玉,短短一天之内,已经让一个贞洁烈女投怀送抱了。”阿六一边骑马,一边调笑着霍青玉。
“大哥,你就别拿我打趣了。你知道兄弟一向独来独往,现在带着这么一位女孩子在身边,虽说不是一直带着,但也是诸多的不自在啊。”
“哈哈,得了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倒是看着这个郭姑娘着实的喜欢。虽然是巴蜀人士,身上却有几分燕赵之士的豪气。从她不畏艰苦,替师门追缉一个武功远胜自己的仇人可以看出,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说得也是,她确实身上有一股女子难得的勇气。这个不说了,不知道自上次别后,兄长是如何得到《飞将兵鉴》的消息?”
“兄弟莫急,目前车官道人声鼎沸,等到了合适的地方,我自会向你说明。”
霍青玉道:“大哥所言甚是。”
二人一路只聊风月,却也甚是惬意。二人晚睡早起,三日后的黄昏,已经到离洛阳只有不足百里的地方了。
这个地方叫河口镇,乃是依着黄河而建的一座镇店。虽说只是一个镇店,但由于是黄河与连接京城的洛济渠的一个大型码头,而又是洛阳的官道的交汇处。因此发展得极为繁荣。镇上酒楼林立,茶舍遍布,青楼妓馆夜夜笙歌,古玩集市通宵达旦,是一个极其热闹的去处。
两人在镇上最大的云水居住下,其时离晚饭尚有些时分,二人叫仆人准备沐桶热水,以解风尘疲乏。
“兄弟,你可知飞将军为何许人吗?”
霍青玉知道阿六要说正事了,正色答道:“自然知道,三国时期蜀中名将马超。因为骁勇善战,且在羌人中威望极高,因此被羌人称为飞将军。”
“哈哈,兄弟有所不知,这飞将军其实有两个人。”
“哦?两个人。”
“是的,世人只知道飞将军马超。却不知道,其实在马超之前,还有一个飞将军,叫裴信。”
“裴信?”
“是的,这个裴信乃是汉朝末年的一个将领。此人武功极其高强,且用兵入神。当时,羌人动乱,惊扰中原城池。裴信率领三千铁甲军,竟然击败了两万羌人主力。因为裴信的骑兵团来去如风,就像天上的飞鹰一般。因此,羌人管裴信叫飞将军。”
“可是史书上并没有记载这个名将啊。”
“不错,那是因为一件事。当时汉朝人习武之风甚盛,皇帝深恐众人尚武之风会对国家争权带来隐患。因此,皇帝下达命令严禁百姓习武,同时还秘密组成了一支部队,负责暗中刺杀那些公开授武的武林门派。而为首的统领,就是这个裴信”
“江湖传闻,在汉朝末年,江湖门派曾经遭遇过一次豪杰,几大门派都被一只神秘的部队血洗。竟然是这等缘由?““不错,裴信奉命征伐各大武林门派,可以说,双手是沾满了武林同道的鲜血。““可这与《飞将兵鉴》有什么关系呢?““兄弟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后来这个裴信奉命清剿江湖势力最大的天理教,天理教的位置乃是在洞庭湖的孤岛之上,依托洞庭湖复杂的水文条件。竟然让裴信的数次征剿都无功而返。
后来,裴信没有了办法,加上朝廷日渐衰落,部队补给难以维系。万般无奈之下,裴信只好使用江湖规矩,差人下了战术,只生前往挑战天理教。““哦?那此战结果如何?““据说裴信连续挫败了天理教的几大护法,无论是轻功,内功,拳脚,剑法,枪棒,暗器,都技高一筹。几阵下来,天理教的天地风雷四堂已经找不到裴信的对手了。后来,天理教的教主,江湖上的不世高手周天殇不得不亲自出手。不过两人约定,决战的地方不得有外人在场。““这是为何?““这其中的缘由没人知道,只知道两人将决战选在了后山的竹林中。两人进去后,约摸过了两个时辰,才见裴信走出来,手中提着周天殇的人头。““按理说,这等高手较技,乃是胜负一招之间的事,何至于杀人呢?““哈哈,兄弟所言不错,不过天理教乃是江湖第一大门派,朝廷禁武的命令下,他们的死是必然的。因此,死在一个高手手下,想必比死在其他人手中要好受得多。““大哥此言有理。“阿六起身,往沐桶里加了一瓢热水,接着说道:“后来,就在天理教覆灭后,这个裴信并没有回京复命,而是差手下将周天殇的人头送回了京师,而自己则销声匿迹了。““这个裴信倒是一个明白人,武林门派覆灭后,下一个轮到人自然是自己了。““是啊,鸟尽弓藏,正是千古以来不变的道理。“阿六的言语中,说不出的感叹。他虽非官场中人,却别很多人更了解官场之道。官场的兴衰,他早已经看的不看了。
“那后来这个裴信还有消息吗?“霍青玉接着问道。
“后来裴信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慢慢地,被大家淡忘。像这等人,是不会在史书上有记载的,不过,在本朝初年,这个人的事情却重新被大家知悉。兄弟,程公知节你是知道的吧?““自然是知道的,这程知节乃是太宗朝的一名勇将。““不错,这程公本是瓦岗寨起义军中的第一任头领,外号混世魔王。后来瓦岗散后,投在了太宗麾下,是太宗的心腹大将之一。兄弟,关于他三板斧的事你知道吗?““曾听别人说起过,说这位程公本是一个草莽匹夫,后来在梦中梦到一名仙人向他传授了一套斧法。不过由于程公资质不高,因此只记住了其中三招。因此,与人交手,就只会三板斧。不过,据说此三板斧威力极大,以至于若非武功高卓之辈,往往难以抵挡。““是的,其实这只是江湖人物的谣传而已。而另外一个说法,却更值得相信。程公少年时期曾经发配充军过,多次去过羌地。在机缘巧合之下,得窥到了一本绝世的武学。““《飞将兵鉴》?““正是,而这一观点,在太宗皇帝临死前,给程公的密档中有所记载。此等事情乃是皇家绝密,江湖人士自然是不知道的了。原来这裴信,在辞官归去后,几次被朝廷追杀。后来不胜其烦,只好远走羌地,虽然早些年间与羌人未战,但羌人往往崇尚有勇者,加上裴信一直与羌人的几个领袖交好。因此,羌人就接纳了这位昔日的仇人。而后,裴信将自己的绝世武功写了下来。就有了后来大家口中的《飞将兵鉴》。“霍青玉说道,“羌人的胸襟,还是另人钦佩的“的确,能够接纳仇敌,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
阿六接着说道:“后来,太宗曾多次派程公西征突厥,表面上是御敌。其实,就是寻找《飞将兵鉴》。可惜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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