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出殡那日,天上一片浓云也无。
宋弥尔怀着身孕,沈湛特许了她不用哭灵的资格,可宋弥尔怎么能忍得住呢。扶着棺木,眼泪便如雨落,淑节跪在一旁叹了口气,“弥儿,紧着自己的身子,太后泉下有知,也不想你这般伤感。”
“何况你还身有龙嗣,娘娘身前不知盼了多少回,而今含笑而去,你也不用太过难过。”
“我怎么能不难过呢?母后对我那么好,我却一直叫她担心。”宋弥尔微微扶了扶腰,本来正念着祭文的沈湛立刻投来关切的眼神,淑节悄悄努了努嘴,”瞧,太后娘娘想见着的,不就是你与陛下二人能够和和睦睦吗?眼下什么误会都没有了,你们呀也就别在闹腾了。娘娘心疼你,不多说,可陛下是她的亲子,你当每每娘娘瞧见陛下为了你受伤、伤心,娘娘不心疼吗?可娘娘仍旧费劲劝着陛下要爱护你,对你坦诚,这其中心思,不用我说,你也当明白。“
宋弥尔点点头,”淑节姨母,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经过这么多事,若我还是看不明白,我也就白活十几年了。“
”可是母后却看不到了······本来,其实就算被尉迟嫣然威胁也没什么的。我与湛哥哥都能忍得······“
”你们能忍得,娘娘却不能忍的。她从前为了陛下忍了二十年,而今潇潇洒洒的走,前二十年为了陛下,活得没有尊严,走的也有尊严。这是她的夙愿了吧?你们也不必太过自责,那尉迟小人下的毒,根本亏损了娘娘的身子,药石罔医。她说的,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自己究竟怎么样,没人比娘娘自己个儿清楚。
宋弥尔静默片刻,“母后临走前有说过什么吗?”
淑节摇摇头,“娘娘走得很平静。”
她将太后的话隐瞒了下来,那已是上一辈的事了,斯人已逝,即便是告诉宋弥尔与沈湛也没什么用。
临走前,太后从自己衣橱里头最底层,翻了两根玉钗出来。
那两根玉钗平平无奇,毫无特色,除了玉质上乘外,雕工简直一塌糊涂。
可太后抚着那两根玉钗,就好像抚着情人的眼睛。
“这两根玉钗,是先帝与我当年情浓之时,他亲手雕给我的。选玉、画稿、打磨、雕刻、抛光,都是他亲自来,未经他人之手。哀家曾以为,他山有玉,不可转也,哀家与先帝也能情长固永。却不曾想,湛儿不过长到三岁,便一切都变了。”
“哀家至今都没能明白。”太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多少年了,先帝在时,哀家与先帝多少年相顾无言。哀家不明白,哀家自请闭宫,宠着贵妃的先帝却始终不肯。先帝临终时,哀家根本不难过,哀家是高兴的。多好啊,不会再痛了。相看两厌,如今哀家也要下去了,但愿来生不再相见。”
太后再次反复轻抚那两根玉钗,拿起其中一根,“这是哀家,上头有哀家的小字。”太后轻笑,微微用力,那根玉钗就在太后手中掰断。
“淑节,将这根断了的玉钗与哀家陪葬,旁的什么都不要了。另外一根,你随便找个地方扔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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